每年冬至,每家都会磨豆腐,我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去。
而磨豆腐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你要事先泡好豆子,准备装载的木桶、茶瓶、罐子、蛇皮袋,烧煮用的柴火,跟豆腐作坊约好时间,一大早就要把所有运到那儿,磨豆腐期间,你得全程参与,因为那时的设备简单,除了一开始用机器粉碎豆子,后边都是人力活,光靠作坊的人是忙不过来的。
记忆中的磨豆腐的过程是这样的。
先将泡好的豆子,喂进机器进行粉碎,得到粗浆,将粗浆倒入一个细密的滤网进行过滤,得到豆浆和豆渣,豆渣装入袋子带回去喂猪,豆浆则放入一个大锅进行烧煮,一般要大火烧上个一个小时。烧煮期间可以制作豆皮,用嘴在沸腾的豆浆上一吹便会结成膜,用长长快子把膜捞起来,挂在一边凉干,便是豆皮了。 如果想喝豆浆,此时就把烧好的豆浆装入之前带来的茶瓶里,剩下的豆浆全部装入一个水桶,放入适当的添加剂,放置半小时,豆浆就变成豆腐脑了。如果想吃豆腐,此时就用带来的罐子装起来。
剩下的豆腐用来制作最后的成品,成品分成四种,有豆腐、豆腐干、百叶、素基。一般人家也就要豆腐和少量的豆腐干,百叶和素基偶尔兴起也会做一点,只是工时有点长。豆腐、豆腐干、百叶、素基的制作方式大同小异,主要就是靠重力挤压,豆腐讲究水嫩,只要将豆腐脑里的水价挤出一点,能够成型就行了,而其它三种将要求挤掉大部分的水分,素基更复杂一点,需要将百叶进行捆扎,再压制成型。
豆腐脑倒入衬有滤网的模具内,盖上木板,放上重物压上半小时,豆腐就出来了,拿刀片将模具内的豆腐切成一般大小,一般长宽在6,7公分的样子,一块块地拿出,放入装着水的桶。这样豆腐就算磨好了。回家到便可以各种享用了,其中我最喜欢的食用方式是小葱伴豆腐。因为那时,我们那早晚都是稀饭,天天吃萝卜干已经腻味了,此时来个小葱伴豆腐,那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过,也只有冬至的时候,才会全民磨豆腐。到了夏天,没人磨豆腐了,豆腐坊的老板就会自产自销。
豆腐坊的老板姓高,已经记不清名字,暂且叫他老高吧。老高每天早上6,7点样子,一路吆喝过来。
有时早上听到吆喝的时候,外婆会让我拿个碗,并给我两毛钱,让我去买豆腐。我冲去,跑到大路上,招呼老高,然后跟他说要拾两块豆腐。老高便会停下来,架好那辆二八凤凰车子,两桶豆腐就担在后座上。我把碗交给他,看他拾豆腐。装豆腐桶里还冒着丝丝的热气,老高掀起蒙在水面上的纱布,清澈的水下,嫰嫰地豆腐便露了出来,桶里的豆腐就像码砖块一样,一块块整整齐齐地叠到水面。老高小心翼翼地用手从一块豆腐的下边抄一起一块来放到碗里,再抄起一块放到碗里,然后把碗递给我,他再把豆腐用纱布盖好。我付了钱便兴匆匆地回家了。
回到家,我去地里掐两根小葱,洗干净了交给外婆,外婆将葱切碎倒入豆腐碗里,然后挖一小勺盐,倒入麻油、酱油,剩下事情就是我的了。我把碗揣到吃早饭的小桌子上放好,我用筷子把豆腐切成块、捣碎,再搅拌几下直到看不到盐粒为止。拌好的豆腐,变成了一堆碎片,粘在一起,带着一点点酱油色,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麻油。豆腐的清香混合着小葱和麻油香味,特别让人有食欲,挖上一筷子放在嘴里,软软的豆腐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刚到嘴里便像化了一般,滋溜一下就进了肚子,此时会忍不住又挖上一筷子。等外婆将早饭揣过来的时候,豆腐已经被我干掉一半了。因为下饭菜是小葱拌豆腐,早上的稀饭我会比平常喝得更快点,还能比平常多吃一碗。
后来没几年,老高便因病去世了,早上就再没人吆喝卖豆腐。打老高走后,就不记得什么时候吃过小葱伴豆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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