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即便是冬天,天也不会亮的太晚。6点半,冬天已现鱼肚白,老王从炕头睁开眼,摸索着爬出被窝,没开灯,从炕梢取来棉袄棉裤,眯着眼睛往身上套。捂了一宿点棉衣,暖和得如同被窝,老王穿得挺舒坦,暖意又钻回身体里,他穿好棉衣,伸了伸腰,下炕蹬上棉鞋,走出里屋。
里屋外面是一间20平米的小厨房,老王伸手拉亮了厨房的灯泡,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厨房,左手边是煤气灶和酸菜缸,酸菜缸用菜墩子盖着,平时也在这里切菜,右手边是水缸、灶台,角落里竖着一根铁架子,上面倾斜地放着一个搪瓷脸盆。
老王用水瓢在缸里捞了一瓢水,倒进脸盆,因为脸盆是倾斜摆放的,所以用不了太多水,就足够来洗脸。这节约用水的习惯,老王坚持了快一辈子了。
就着一瓢水,老王摸了块肥皂,把脸洗了、牙刷了,凉水激得老王彻底醒了。他想了想,又寻来刮胡刀,就着洗脸后的肥皂水,把胡渣剃了个干净。
用过的水也不能扔,回头浇灌到院子的菜地里,施肥。
洗干净脸,老王开始收拾灶台。他蹲下身来,拉开灶台底部的小铁门,用小铁铲把烧了一晚上的炉灰掏出来。灶台里弥漫着一股暖意,许多燃烧殆尽的煤块释放着最后的温度,如同一块块烤土豆。
老王把炉灰倒进一个橡胶桶,开始往灶台添柴火,把柴火横七竖八堆放进灶台,取一根细长的松明,取一片旧报纸,折了两折,划一根火柴,先引燃报纸,再用报纸点燃松明,松明着了,把报纸塞进灶台,又把松明伸进灶台,仔细把堆放其中的柴火烧旺,看到柴火烧旺了,赶紧灭掉松明,放在一旁,抓来小铲子往灶台填煤块。不一会儿,灶台里火光熊熊,再度把炕烧热了。
老王看着火光,满意地关上灶台下的小铁门。起身掀开灶台上的大铁锅的锅盖,往铁锅里添了三瓢水,盖上锅盖。转身来到水桶边,水桶边上安装着一台压水井,用于取用地下水。用这台井取水,可是个技术活,先要舀一瓢水,缓缓灌进水井,一边灌,一边快速压动水井把手,技术好的,只需一瓢水,就能将地下水引上来,仿佛用一条小鱼钓上来一条大鱼。地下水引上来后,继续压动把手,将水满满引上一大缸。
随着凛冽的地下泉水注入水缸,水缸外壁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水雾,水缸里有一条三斤重的鲤鱼,是老王前几天去赶集买的,刚买的时候,这鲤鱼活蹦乱跳,养在缸里几天,鱼逐渐安稳下来,此时在缸里摆着尾,随波逐流,黑漆漆的背,时不时翻身漏出一片鱼白。
水缸满了,老王放下水井把手,提了装满炉灰的橡胶桶,推开厨房的门,来到院子里,倒炉灰。
一推门,一股子冷意扑面而来。老王打了个寒颤,脚底下却没犹豫,几步跨到小院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小院被雪盖着,只留了一条小路,通向院外。老王领着桶,顺着小路,来到院外,把炉灰到在院外的雪堆上,白雪遇到尚未冷去到炉灰,瞬间融化了一大摊,又抵不过天地的寒气,再度结了冰。
老王把空桶就放在院子里,转身去了鸡窝,没喂鸡,却是抓了一只肥硕的老母鸡,拎着翅膀,提到了院子外面,用一根布绳把母鸡双腿绑了,回厨房提着菜刀和一个空碗。
老王把空碗放到雪地上,左手抓着母鸡翅膀,把鸡拎起来,右手把母鸡脖子处的羽毛稍微拔了几根,抓起菜刀顺着鸡脖子轻轻一划,母鸡叫了一声,挣扎了几下。老王抓紧母鸡,小心翼翼把鸡血淋到空碗里。一会儿工夫,母鸡不再折腾了,鸡血装满了一大碗。
老王把碗端进了厨房,看了下灶台里的水,水已经滚着花沸腾起来。老王取了一个木盆,舀了一大盆开水,就着开水开始收拾母鸡,拔毛,开膛破肚,把内脏单独装进一个空碗。再换上一盆水,戴上老花镜,用小镊子把残留的羽毛一个个拔个干净。
鸡收拾妥当了,老王从厨房的一个布袋子里,抓出一小把干蘑菇。这蘑菇是山里的榛蘑,要是拿到市场上买,可要十几块钱一斤。老王是趁着秋天下了两场雨后,独自进山,才寻来的这些山珍。秋日艳阳下晒干,锁住蘑菇里的香味儿,放到干燥处储藏,这时候用热水一泡,蘑菇的山野香气被激发到了极点。
蘑菇还得泡一会儿,老王把鸡拿到菜墩子上,切成小块,鸡头、鸡腿要完整留着,一个鸡腿给孙子,另一个鸡腿给孙女。
切好鸡块,泡好蘑菇干,切了姜片、葱段、备好花椒大料。老王把灶台大锅里的热水全部舀出,灌进暖瓶里,继而往国里倒油,热锅冷油,把姜和葱爆香,下鸡块,大铁锅哗啦一下子热闹起来,翻炒几下,鸡块煎得表皮金黄,倒入蘑菇,再翻炒几下,舀几瓢泉水倒进锅里。不怕水多,一来是铁锅,热得慢,二来这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肉质紧,且得炖上几个小时。
看着锅里的水没过鸡肉,老王又把花椒大料老抽一股脑儿倒进大锅,鸡血和鸡杂也扔进锅里一起煮,盖起锅盖,用抹布把灶台擦干净,又把厨房收拾干净。看了看厨房,一切都回归原位,井然有序,老王再度满意地点点头,拉熄了灯泡。
转身回到里屋,收拾了被褥,摆上小木头桌子。又去厨房到碗架柜里,取出昨晚剩的一小碗白米饭,一小碟腌制的萝卜干,从暖瓶里倒开水,把米饭泡软。
趁着泡饭都工夫,老王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固定是中央一台,此时早间新闻还没播放完毕,老王扭着身子坐在炕头,脚未离地,看了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钟摆左右摆动着,发出哒哒的节奏声。
再有半个小时,儿子和闺女就该来了吧。老王心里盘算着。这是中国东北的一个普通农村,今天是农历大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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