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游文

  岁在癸卯，淫雨连月，七月中过，养安遂迁。感庄生淹留有时，思旧人废藉长在。故奔跃欣欣，南山海，道唐山，目上海，路天津，辗转站台于三，过市城十四。体乏神飞，千里不追，凉夜出游，一日驿归，长街略嘻，沉暮且睡。

  旦日，简餐食，轻袖弛，登车而观古城。余拱辰门入，中轴而发，留香君门楼少歇，经归德府而遇城隍庙，入门而拜。既拜城隍，遥恭文昌；敢烦土地，愿接青黄；月舍王灶，因求福康；披挞繁码之吉鼓，复牌杂树之缘钟，缘力不复引，记之乃去。途遇趣也，地图一佛字出，古刹邪？经堂邪？按图索骥，不见此佛，感惑之际，忽见小门检，上有牌匾，书曰：佛。非古刹经堂也，盖商铺耳，哭笑不得，此误乃全信地图只过也。故人生于世，善假于物而勿全信于物矣，言之以博君一笑。路行文庙，远见巨木，视之皂荚，遍观树文，始知宋祖栓马，长生千年，其树隐隐弥垓，郁欲擎天，三人不能合抱，六柱志其脊梁，一周顾了，心越惊之，其树伟甚，牙颌不能闭。古树参天之式，中直径，粗其干，空见其皮，难寻干迹，似半握谁掌，真神迹也。余立此良久，心骇神惊，兴湍思亢，不觉蚊虫。下视其地，石榴探绿，多见螺壳，感惑有时，见石栏多蜗牛，巨树微壳，盎然生趣。

  至于其余诸景，行俯有时，一一难复。夫子高立，客舍冷清，当年富贵，乱树俢茸。他家宗教，歌父赞母，曰慈吟爱。石砖牙旗，红柱琉璃，商行左右，路嚷不息。兹景于此，旧旧新新，风热日钵，时有微霖，青砖不湿。留恋感怀，不知所文，郁郁混混，中暍进绝，乃长歇文庙，借夫子避之，天晚地侵，未观完游，辑车而归。

  时七夕，流火高掣，炽日灼空，识仰雎阳以博物，观俯星台而梁园，叹庄子微薄，慕中原远蕴。而好景于此，且贪欢赏，何必所思？佳人有朋，连壁结簧，顾盼生意，处于影像，谁家顽童之二三，呐喊号角，摇唇鼓噪，声至而泉高，声止而水息。流树长虹，憨石幼胚；环墙青水，汪萍迷陂，左桥飞檐，右石走空，前后凉亭古屋不胜，东西寺坊镂窗连绝，古梁园之鸿况，可图一斑。复行半日，天日又晚，久闻贰柒肆坊有典庆于七夕，欣然乃去。

    道至，商客香灯列左右，红柱高楼镇东西；雕瓦荧屏，朱门添棠；凡有门户，暖楼生坊，矮路长集；行市弥迷，渐沉佳夕；人来前后，不晌熙熙；舞者高台，倾豹腰而媃音乐；佳人在肆，敛流裳而踞华颜。少时，婵娟共，姝丽俱；鱼龙舞，风时驻，长歌盛情，鲸节始开！于是集玩领印，按图拜玩，投壶落箭，巧果吊之；穿针乞巧，灯谜忖之；留形闪影，绣球夺之。时辰忽过，灯闹而不觉日晚；烟波停留，人繁且未感伶仃。此时快意，活动已成，千里道至，悦途嬉嬉。休矣！美矣！

    余在商丘四五日，所览景盛之七八，篇短幅限，才笔疏浅，应天书院之学气，张巡当年之英俊；火神台之恢宏，遂人氏之圣贤；高祖蛇斩，木兰星祠；篇短幅限，才笔疏浅，不能完文。古都林立，圣人兆然；豫鲁接合，苏皖毗靠；所华中原之繁盛，既图交通之昭宝，斯文不能达引一二。

    小子笔涩，情盎不履；文简词陋，盖无实也。所得感悟有哲，不惶再笔；商丘宝地，愿再观而览之。癸卯年庚申二十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