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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伙 计

筹集又筹集，购房款还是缺着两万块。我对女人说：“看来又得向老邓开口借了。”

女人一听呸,呸,呸：“你咋老猫专守旧囫囵？一犯难，就找老邓，老邓的，不嫌臊啊！”老邓是我的老朋友。两人光屁股爬大，后来，——照他说法——我吃了公家饭，但日子总是入不敷出；他虽说在农村种庄稼，又开砖厂，又承包果园，竟成了一方土豪，但凡我有了经济困境，就找他济贫。人常说“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至今受涌泉之恩，无滴水之报，现在又相求他，实在羞于脸皮。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样行吧”，女人说，“向咱们那些侄辈开开口，他们那一家向咱开口都没白过，咱现在

有点难了，他们各家少凑点总可以了吧！”

想想，女人的话也对。我和女人的兄弟姐妹加起来十几个，小辈们足可以组编成一个加强排。前几年老大说在城里买房，我凑过五千块；老二老三又买房，我又各凑了五千；再后来，老五六七的不是买房就是有事，我只得照样儿行事，再难也要凑合每人五千。借了的，就当是该借，从没有还过；没借的，时不时的还会向你伸出手。细细算了，五六万都过了。现在，遇到了难为，不说让他们还吧，每家凑个一两千不会犯难，我也就渡过难关了。

“怎么向他们开这个口呢？”女人说。“我有办法”，我满有信心地说。

我凭着着自己的小聪明在微信家庭群里发了这样一段话：

亲人们，你们叔家购房款还差个两万块，你们哪家有宽余的话给帮凑点。不必多，能拿一两千块的最好，一两百的也行，拿多少随能力，有的话就发在我微信里，我以后会照数归还。

这段话无非两个用意：一是我不是要你们还债的，借了会还。二是我如今经济也困难了，你们也不必再向我张口借了。

消息一发，我信心满满。我相信，很快，我的钱袋里不愁塞进去两万元红包。我把手机冲满电，放在手心里，静静地等待着一声呼唤：领红包了。

然而，好久好久，手机仿佛冬眠一般，呆呆的一声不吭。一个小时过去了，半天过去了。我仿佛看见围着手机瞪大着几十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傻傻地瞧，龟眼一般的瞪着。原先微信群里争先恐后的消息，趣闻怪事也都缩成了龟孙子。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我只好无奈的要关掉手机。就在这时，手机里响起了一个脆脆的呼唤：领红包了。

噢！打开一看，整整两万块，我的沉闷心突然像打开一扇亮亮的窗一样。

我忙看发红包人，却是一个叫”老伙计”署名的人。我发怔了，谁啊，这一个“老”字显然不是我的侄儿辈们。

我连忙照此“老伙计”的微信发去询问，很快就回来话：“哈哈！老伙计，我是老邓呀！这几天不在家，刚回来看到你的消息，赶紧给你送去两万块，别见怪，如果不够，再说话，谁叫我是你的老伙计呢！

看了这段话，我只觉眼前雾朦朦一片，泪痕里却清晰地看到一个面容：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