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儿25周岁生日,一早醒来,拿起手机便给女儿格格发红包。从来是夜猫子的女儿还没睡,立即给我回了笑脸,并祝老爸父亲节快乐。
这才想起今天是父亲节,一个连商家都懒得炒作的节日。
当老马还有自己的父亲时,我还经常记得这个节日。父亲离世后,我给父亲写了个小传:《父亲这一生》(点击阅读)后来他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在他去世10周年的那天,我依然想起了他:《想一个人能想多久?》(点击阅读)只是,我已经很少意识到父亲节这个日子了。我早已是个没有父亲了的儿子了。
25年前的今天,在人生中劈波斩浪已35年的我终于也成了父亲。以女儿出生这天为界,一个放浪形骸、落拓不羁的小马,就此立地成佛,变成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围着三尺灶台乐此不疲暖男老马。
其实从发现女儿出现在妈妈肚子里,第一次给她做B超看到她的小小心跳时,我就和老妻(当时还算娇妻吧)开始给她记《宝宝日记》,记下她在母腹中的每一个反应。
女儿出生的当晚,从来都是倒头一觉睡到天亮的我,却是不停醒来察看,一个晚上给女儿换了六次尿不湿。还将每次胎便的时间详细记录在《宝宝日记》里。
女儿出生的第二天,南京市妇幼保健医院的小护士就手把手教我给新生儿洗澡,如何一手托住女儿的小脑袋,同时还要用拇指和小指盖住孩子的两只小耳朵,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给她淋水擦身。洗过澡,再给小人儿打上爽身粉,给她全身做抚触操。从小头小颈小背小腿直到每一根手指每一个脚趾头,都轻轻揉捏一遍。小人儿人小鬼大,每当给她做抚触时,她都是一脸享受的表情,看得出身心愉悦。
在《宝宝日记》中,更是记下了格格成长过程中的诸多人生第一次。比如,当年外出游玩,都是将她挤在摩托车上我和她妈妈中间,有次到了紫金山风景区,将她抱下车往地上一放,她顿时用小手指着自己的小腿哇哇大叫起来。我马上告诉她,这不是疼,是麻,这种感觉就叫“麻”。然后,她便记住了“麻”的感觉,会适时在某个时候表达说:“爸爸,我脚麻了。”
当年没有可录像手机,买摄像机成本太大,我就用采访机录她的声音,录下的几十盒磁带。大多是她的哭声。科技发展太快,如今磁带还在,却没有可能播放设备了。
单独骑摩托车带女儿外出时,先是让她面朝我用一根带子绑在我身上,后是让她坐我身后让她用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我此前骑摩托车10年,曾经多次摔倒。实在不敢再冒险,在女儿上幼儿园开学前一个星期,我果断一咬牙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格格从来不坐在车座上,都站在我身后,小嘴喋喋不休,一路问各种问题。三岁多的小人居然练就了一眼能认出路上所见几乎所有车型的本领。还不能用成年人的逻辑来判定小神兽的思维,她不是认车标,全是根据车的尾灯形状来判断的。
上幼儿园中班的那年“六一”儿童节,格格却在家里磨磨蹭蹭不想去幼儿园。我觉得很奇怪。送到幼儿园,见班上许多同学化了大红妆穿上了统一的演出服,便问格格你今天怎么没让妈妈给你化妆换衣嘛。格格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一看,全班30多个小朋友,除了五六个孩子像神情落寞地坐在一起,其他的全都在开开心心准备参加全园的“六一”节联欢会。
从这一刻起,我心里顿时疼了。小人儿心灵和她老爸一样敏感。此后,我私下几次提醒女儿那大大咧咧的老妈:“你女儿的小心灵很敏感,不要再在女儿面前流露出没生儿子的遗憾,也不要在女儿面前对别人家的男孩表现出过分的喜爱。”
的确,小人儿后来也曾问过我:“老爸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说当然喜欢女儿了,好在是生了女儿,我早上亲她一口,晚上还要亲她一下。格格接着问:“那如果生的是儿子你会怎么样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生个儿子,他可就惨了,我早上打他一顿,晚上再打一次。”女儿不依不饶问这是为什么。我终于编不出理由,只好随口说女孩要富养,男孩就是要打,你老爸小时候就是被你湖南爷爷这么打大的。
给女儿记的宝宝日记,我一直记到她上小学一年级后逼着她自己开始记日记时为止,无缝衔接。同时,我在我的新浪博客上还专门开了个“家有小女”专栏,仍然记录着女儿成长中的点点滴滴。格格后来向我提抗议,说老爸你能不能不写我了,网上一搜我的名字全是你写我的文章。我满口答应说,行,写到你十八岁就不写了。
格格上学和她老爸风格相像,都是实战型选手。她学习有点吊儿郎当,也极少上补习班,平时成绩中等偏上,但最终决定性考试时总是她最好的成绩。小升初以班上第一名的分数进入南京外国语学校。初中三年在南外当届700名大神中,每次考试成绩一直处于前100到150名之间,但中考又以超过700分(总分740分)名列前40名内,获得了进入新加坡全额奖学金留学选拔考试的资格并一举成功。冲坡成功后,格妈和格格还当即分享了攻略:《来自南京一对母女的冲坡纪实》(点击阅读)
在女儿小小年纪出国留学送机的当天晚上,当父亲的我心潮澎湃,写了《小鸟飞翔》(点击阅读)。后来随着留守老人的生活日长,又写了《双向生长》(点击阅读)和《克服“反向依赖”》(点击阅读)。在女儿18岁生日到来之际,我写了《有种事业叫当爹——女大十八感怀》(点击阅读)作为兑现对女儿的承诺,女儿长大了,她成人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了,做父亲的不再写她了。
好在当时我将这几篇文章投稿到了一个叫“狮城留学”公众号,否则,随着日后我的博客荒芜并被清空,一个字都找不到了。
格格在新加坡四年读中学日子也是她成长最快的时间段,从一个隔三差五求视频、哭哭啼啼说想妈妈的小姑娘,成长为干练利落、万事自有主张的大美女。申请大学一系列繁复程序全是她自己一手搞定。
她还和她的小伙伴们创造了一个在南京和新加坡德明政府中学历史上不知道有无来者但至少是前无古人的奇迹:从南京一起去新加坡的“七仙女”又同时进了剑桥大学。她们每个人都同时收到了多所世界名校的Offer,但为了“队形整齐”,共同商定一起共赴剑桥。
本科毕业前申请硕士时,格格一再表示,剑桥农村待腻了,她要去伦敦。于是,学经济的她申请了伦敦政经学院。为了保险起见,同时申请了剑桥。两边均收到了 Offer。我对老妻说:“我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肯定还是上剑桥,因为她会嫌麻烦。”
果真,没多久,格格说:“我还是在剑桥读硕士算了,否则还得去伦敦租房,还要搬家,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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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格格在剑桥王后学院本科毕业典礼上接受学位证书。
因为疫情阻隔,我们没能参加她本科毕业典礼。两年前的今天,她本科毕业考试结束,我写了篇《女大不由爹》(点击阅读),表达了自己深陷封闭之苦时的郁闷。格格读研究生期间,也是她的求职时段。本来我们一直是希望她回国到上海、深圳等地工作的,但基于我当时对未来的各种研判,我如《三体》中那个亲地球人的三体通讯员,向她接连发出指令: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格格便顺理成章在伦敦就业了,集团总部在纽约曼哈顿,伦敦分部是全球22个分部之一。她倒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出国游走比我们到新街口还频繁。只是,我们老两口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打完新冠疫苗并感染新冠后,我身体素质急转直下,情况频出,两次做心脏支架,数次晕倒,发烧感冒成了家常便饭。这些天,我一到晚上就有点不明原因发低烧。前天晚上,老妻吃下一根煮玉米后突然胃不舒服呕吐不止。当她趴在马桶前胆汁都吐出来时,我拖着病身艰难地给她拍着背说:“老婆啊,你可千万要挺住,你现在要出现情况我都没能力送你上医院呢。”
当时,老夫老妻俩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助。这才多大年纪,若再过10年20年,出现这种情况,该是怎样的情形?
想到我们儿时老大带老二、老二带老三的情景,看到现在鼓励生二胎、指责人恶意不生三胎的滑稽画面,不由悲从中来,我们这批60后和70后,是谁告诉我们只生一个好?是谁让我们生养不起二胎和三胎?
我现在正值女儿出生当时我父亲的年纪,而我的父亲如今离开我们都超过10年了。父亲节正逢女儿生日,当初三番五次不让女儿回国参与内卷的父亲我,现在想的却是:将来某个时候女儿携家带小回到自己身边。并不指望她照顾我们日常,在身边就好。
就如我经常出现在我那患阿尔茨海默病的86岁高龄的老妈身边。
2024年6月16日 翠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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