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8日,16点46分,我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17点12分从北京发往运城的K603上,并写下这第一句话。
嗯……我想想,后记的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那大概是,从离开云南的那一刻。
昆明到云南的机票飚升,我选择了火车,硬卧,三十个小时,孙姑娘差点没和我干起来。
当然最终以我为胜利告终,因为她并不要跟我平摊机票。
三大袋鲜花饼三盒鲜花牛轧糖将近四斤的褚柑还有方便面火腿以及一大袋杂七杂八的零食。
除了我的固有行李以外。
我睡在下铺,扔了行李就把被褥枕头堆起来靠着窗户坐,对面的叔叔阿姨好像很喜欢问问题,应付了片刻,他们终于也安静下来,我从书包里拿出张艺兴的《而立24》。
不知道是因为字数多了还是感触深了,又或者时间太紧促了,云南的游记并不好写,每天熬到很晚,早上又很早出门,书一直没翻,两本书都安安静静地在行李里躺了半个月,很惬意,我能带着它们在火车上度过三十小时。看着窗外的风景,我想起在九乡那一日的游记里说过的:“其实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自己享受的不是出发和抵达,而是在路上。”
在路上,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过对多的事情,即使考虑,在路上的我也无能为力;在路上,我只需要考虑书好不好看,零食好不好吃,窗外的风景美不美,手机的电够不够用,以及厕所里有没有人。
当然我也不需要去时时刻刻考虑这些问题。大多数时候,我都把自己放空到有些无聊。
在路上,是唯一让自己身心放松的借口,是不得不用的理由。
我看着窗外,轨道极速划过,想一条变异的长蛇,时而交叉成一条,时而分裂成两段。
从2018年3月6日起至今,一年一个月零二十二天,昆明前往北京的这趟三十小时两天一夜的火车上,是我最放纵的两日。
这一年多里,我看书、练琴、健身,早睡早起,吃水煮蔬菜和玉米,不看没有用的影视和综艺,硬着头皮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我学会喝酒,长高两厘米,瘦身20斤,不再害怕与陌生人的交流,无论晚上几点睡,每天早上七点准时睁开眼……
慢慢地,我习惯了,就像疼痛久了会麻木一样。别人说我有毅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四分之一的人不需要尝试四分之三已经超越的事,别人说我对自己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用这些事情来逃避心理上折磨的懦夫。
没有人知道我每天早上疲倦地睁开眼时多么埋怨这个世界,挣扎中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多么鄙夷自己,下班一身疲倦还要跑步体重却不下降时多么悲观,每一点进嘴的油腥都充满了罪恶感。
正好看到《而立24》里张艺兴有句话:
努力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害怕,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未来,所以要多做准备。
努不努力不足够,但我一定是在害怕。
别人说我充实,我只是在逼自己不掉队;别人说我潇洒,我只是在逃避现实。
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就是大冰口中那种“盲目辞职去穷游去流浪的伪愤青”,可下一秒,我的自我防护意识就拒绝我再这么想下去。
因为我需要能量,所以否定的东西要自行排除。
我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关于否定的东西,我能把他们通通丢到脑后。
又有人说,你就是坚定自己的决心就不闻不问一门心思往过冲。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我很难听进去别人的告诫。
我所收获的,得知的,都必须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得以接纳的。
我从不相信,每个个体会以同样的经历造成同样的结果。
对我来说,用你惨痛的教训来强掰我的道路,无异于你吃芒果过敏就告诉所有人芒果不能吃一样。
执拗,是刻在骨血里的根深蒂固。
好了,有点跑题了。
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是从2018年3月6日起至今,一年一个月零二十二天,昆明前往北京的这趟三十小时两天一夜的火车上,是我最放纵的两日。
在这两天里,我不想睡就可以不用睡,不想起就可以不用起,饿了就吃,无聊就看电视,什么都不想做就靠着窗户看风景直到看得眼花为止,除了对面叔叔阿姨偶尔问话我也不用浪费脑细胞和人交流,但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
是的,睡觉。
睡觉对现在的我来说,几乎是一间很奢侈的事情了。
因为睡回笼觉会头痛,而生物钟不会管我睡没睡够。
睡觉很好,能睡的人很幸福。
“给我发个定位吧,到了我自己找你,下车的时候不要发微信或打电话没手回,但是听到手机响会心慌。”
我给孙姑娘发了这样一条消息,然后就收到了她的定位以及事无巨细的交代。
孙姑娘终于在坎坎坷坷中和她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情呢,因为她婆婆妈妈事无巨细的习惯,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
哦,现在应该叫前男友。
前男友是那种做事情她只要不交代的清清楚楚就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失误的个性,以致于本身性格就强势的孙姑娘越活越像个披荆斩棘铜身铁臂的妈。
现在好像大多数姑娘都活成了这个样子,但这样的姑娘大多数在感情里都不会很顺利。
我身边所有我所熟知的感情故事,基本都是以悲剧结尾的,我一度开玩笑告诉他们我嫁不出去就怨他们没有给我起好的示范作用,但有一个例外。
波波和艺宝,是坎坷故事中最不坎坷的一个了。
他们从初中开始,中间也断过联系,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开始联系,一直到现在,跨过异地,赛过时间,即将在今年的九月份步入婚姻的(坟墓)并不殿堂。
艺宝是个独立的姑娘,独立却不强势,这样的女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她可以很努力,也可以小鸟依人,她很暖,却不是极其黏人,她偶尔也会佯装口是心非,却从不会卯着别扭劲儿让你猜你根本不会猜出的情绪。
波波并不是很喜欢辛苦,当然,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辛苦,可是他最近很忙,忙的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说好要请我的海底捞也是推了再推~),但他每晚半夜下班都会和艺宝开视频。
有一日他和艺宝在开视频的时候我正好在,我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求婚,那边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他感叹:“不行啊,还没达到你闺蜜的理想目标。”
艺宝没有说话,这个话题当时就这么略显尴尬地翻过去了。
艺宝没有因为她的爱情而大言不惭地宣誓“不要房不要车不要钱我只要人”,却在波波努力的时候为他绞尽脑汁拿出了一笔启动金。
尊重而不妥协,负责却不执拗,他们有着爱情最契合的一面,是为什么他们可以走的这么长远。
而孙姑娘在我离开北京的前一晚和她朋友开了四个小时的语音吐槽自己的男朋友。
“我自己能买车能买房能买香奈儿纪梵希SKⅡ神仙水干嘛非要找个男朋友来膈应自己!”
这是她们一整晚的咆哮。
“我都不要他买车买房了他顾及点我的情绪怎么了?就他忙就他累啊!”
“可是你所谓的不需要,并不能给他减轻多少负担。”我这么回她,“并且你的不需要让你的情绪更加不可逆转。”
他承担不了两个人的情绪。
其实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单方面归结于谁的错了,因为从波波和艺宝的身上就可以反应出,一个不愿改,一个不愿忍,失去了反省和包容的感情,走向陌路,是迟早的事。
在北京六天,三天孙姑娘都在练科三,另外三天我们在一起,而在一起的这三天,我们的话题几乎没有离开感情,也可见感情带给她的烦恼。
在她练科三的第一天,我约了同在北京的三舅同学,他下班晚,我想吃火锅,他想看复联,时间不够用,我想了想,决定妥协。
大概,我有一半的思维是偏向雄性思维的,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女生为之妥协的时候,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等着,比如,看电影看到一半就跑去自己吃火锅?
有点扯,但最后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之前的惊奇队长加一个复联四,我彻底入坑了。
但对于包容,合适也很重要。
都知道婚姻需要互补,但恰好相反并不是互补。互补是我们的大世界一致小世界互补;比如一份炒饭,我喜欢青椒,比喜欢肉丝,我们就是最适合对方的菜,但我喜欢牛排,你喜欢米粉,我们连点菜都要去两个餐馆,没有特定的机遇和环境,是很难持续下去的。
孙姑娘说:“我以后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用滤镜把我不认同他的一面过滤掉,因为我不认同就是不认同,这种不认同等感情褪色了,问题就会无限放大,到时候更麻烦。”
我的情绪比较细腻,更喜欢用细节看人,这一点,孙姑娘是认同的,但我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妥——如果因为一开始的小细节就排除了这个人,那对对方,不也是很不公平吗?
不过万事万物,总归都是双面的。
来了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孙姑娘去买衣服,用她的话来说:北京的商城不能轻易逛,动辄就是成千上万。
所以,我就是来陪这位“动辄”的。
我不喜欢逛街,不喜欢口红,不喜欢乐此不疲地买衣服,裙子偶尔穿,运动服最舒服,以致于身边所有女生都说我不像个女生,只比孙姑娘小一岁,却在汉光百货里被当成未成年。
“你今天可真的来给我拎包的。”孙姑娘看着被她捯饬成人体衣架的我哈哈笑。
我不是很适应北京这个城市,上一次来,还是一年前,想着没什么重大事不会再来了,才一年就啪啪打脸。
因为孙姑娘在这里。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从高中一次莫名其妙的孽缘后,我们会一直走到现在。其实我们很少见面,甚至连天都很少聊,但凡找对方那绝对是“非奸即盗”;她喜欢吃的我都不是很喜欢,我喜欢吃的她觉得都很一般,价值观和旅游观也是完全打了个颠儿,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俩除了睡觉能睡到一起这辈子是没可能好好生活了。
她睡眠轻,我睡觉没动静。
因为瑞丽的痛苦之行,我很突然地决定来看她,却莫名的发现,北京有很多值得我来看看的人。
傻猪,很可爱并且活力四射的一个姑娘,上学的时候我们是乐呵呵双傻,高中毕业后就只活在朋友圈里了,也是有缘,在我刚决定了去北京后,她就给我发来了消息:傻嘟,什么时候来北京,来找找。
我乐呵呵:下周!
她还是那么可爱,那么活力四射,像一只生命力极盛的百灵鸟,她到我们约定地点的时候,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骑着小蓝车,一路笑呵呵,像当年一样,除了更漂亮了一点,和我印象里的她相差无二。
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我们聊起以前的事情,她不管说起任何好不好的事情都像在讲别人一样,脸上永远在乐呵呵地笑,即使抱怨也像在可爱的撒娇。
她就像没有快乐之外的情绪,一个不会停止发动的马达。
我在她的家里聊了一个长长的天,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吃了一碗长长的鸡蛋面。
她小小地身影忙碌在大大的厨房。
特别好吃。
六年的跨度,我们像从来没分别过一样,分别,像明天会再见一样。
三舅不是真的三舅,是个玩称,他叫我二傻却打成了二叔,从此他就是我的三舅,个中逻辑无需探讨,因为相识了两年我们自己都忘了怎么回事了。
三舅是个托尼,他做过网管,送过快递,经历过几段操蛋的感情,跟我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去支撑自己费劲的梦想,他上道了,我还在流浪。
三舅和我的相识也是莫名其妙,只能用缘分二字概括了,他就比我大一岁,却真的像我三舅一样,情绪上很是忍我,方向上偶尔点一点我却从不插手,他跟我常说的一句话是永远不要跟女孩子讲道理,这句话让孙姑娘直呼要让三舅给她前男友上课。
也正是因为这些个理由,和三舅的相处一直让人很轻松,像和老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第一次我拎着一大袋的零食从超市里走出来,我有点发愣。
我喜欢吃,但更多是喜欢吃饭,很少嗜零食,大概是过了年龄,也大概是怕胖。我记得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很羡慕那些爸爸妈妈拿着大包零食送到学校的小孩,可是我几乎是没有的,因为爸爸很少会来学校(他来学校那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妈妈觉得那些东西不健康。
那些东西也确实不健康,因为在我有第一笔自由支配的零花钱的时候我全部买了这些东西,然后上吐下泻。也有可能是自己吃猛了。
拎着这么一大袋好吃的,不管喜不喜欢吃,我都感觉我是个大富翁,厉害的一批。
在北京的日子,我就是个焦虑与安逸的矛盾体,安逸自不必说,焦虑是关于这个城市。
二号地铁是老线路,整个线路是以天安门为中心的地下轨道,没有电梯,只能拎着行李箱步行。
不知是不是从云贵高原回来患上了喘息症,一点点的动作都会让自己喘的很厉害。
或者,是累了。
一道灯光在远处隧道里闪过,巨大的地铁像从深渊里破印而出的怪物,发出轰轰的声响,然后把来来往往的路人吞噬。
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次都对北京无感甚至不喜,站在等候门边排着队,望着二号地铁来的方向,我突然有一点点明白了。
那是恐惧,一种无法隐藏的恐惧。
这是个来来往往从不间断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掩藏不住自己,所有怯懦的、卑微的、无能的,所有一切一切无法深埋的负面情绪,都会被可怕的人海吞噬。
人是最庞大最智慧的生物,也是最可怕的……
我紧紧的握着行李箱的把手,突然冒出一堆古古怪怪的想法——
之前的我总相信,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我,只要我坚持前进,可突然我觉得,是不是,并不是这样呢?
我并不孤单,也不害怕寂寞,我使劲的努力,也是为了使劲的躲避束缚,或许,一个人的一生,就是我的一生。
离开北京的这天,已经转身的时候孙姑娘又跑了回来,她说:“差点忘记给你的拥抱。”
心像冻住的棉花被温水包围,一点点化开,我又开始难过了。
北京站一层三候车室很拥挤,各种嘈杂声混合着不知名的气味让这个环境很是压抑,人生第一次,居然觉得方便面的味道让人如此难以忍受。
十五个小时以后,我就要到家了。一年多都没怎么想念的家。
夜晚的宁静中,我更加清醒,明明眉心疲惫的疼痛,脑子里却乱糟糟一团迟迟不能入睡,好容易浅浅入眠,下铺小孩子不住的哭声又让人很烦躁,一晚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昏昏沉沉中,天亮了。
不能闹铃开响我就提前关了它,起来洗漱,随便吃了点东西。
听到喇叭里的报站,我面无表情的拖起自己的行李,熟门熟路地走出车站。
我好像有些不太听得惯家乡的方言里,仿佛不是伴随自己长大的一样,听着声音古古怪怪。
从头到尾没有张嘴,直到看见妈妈的那一刻。
是真的结束了,我的纵情世界。
丽江,我突然,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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