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推门而入时，冰玉刚吃过中午饭，正趴在桌子上写日记。菊子坐在那里悠闲地看书。菲儿早出去用功了。
看古莉背着个大双肩包，双手还拿着两个袋子。她俩便赶紧过去，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袋子沉得冰玉差点没拿住：“天哪，带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菊子又帮古莉把背包放下来，搁在她床上。
古莉坐在床上直喘气，拿着这么沉的东西，从校门口到宿舍楼，再从一楼爬楼梯到四楼，是需要些体力。
“快别提了，都是我妈。给我装很多苹果、葡萄、梨子、全是重的。我不要，她非让我提上。这一路累死我。下次再不拿水果，简直了。”古丽开始埋怨她妈，但如冰看来，埋怨里满是幸福。
“你妈没错，主要是你错。你把我们都带过去，别说搬点水果，就是把你家房子搬过来，那都不是事儿。”冰玉打开两个袋子，里面果然全是水果。
“古莉，快给菊子派活。她看了一上午书，刚好运动运动。”冰玉想吃梨。
“让古莉好好歇会儿，不用操心，这就去洗。”菊子今天出乎意料的勤快。估计是早上油条吃了两根，把菲儿那根也吃了，吃的有点腻。
“咱们吃什么洗什么，要不洗完了不吃会坏。我知道古莉吃苹果，我也吃苹果。冰玉你吃什么。给你两个选择，吃梨，还是吃梨。”菊子又活力无限，废话连天。
为配合菊子的演出，冰玉抬头想了一秒，低头想了两秒。表现出对提问题的菊子的尊重，也对这个问题的高度重视，然后才慎重地说：“两个我都选。”
“得嘞，那我洗三个苹果。”菊子拿着三个苹果就要出门。
冰玉一个箭步上去，挡住菊子的去路，怒目圆睁：“你敢。”
“咦，好凶。怕怕。投降。”菊子洋装妥协，把两只手举起来，转过身去，拿一个苹果调换了一个梨，屁颠儿屁颠儿去了洗漱房。
想着古莉今天到的早，可能从家出来就很早，不知是否吃午饭：“古莉，你饿不饿？我这里有方便面和火腿肠，要不先垫点？”冰玉拿出方便面和火腿肠。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正饿得咕咕叫呢。赶紧给我泡一碗。”古莉边收拾包边砸吧着嘴。
“遵旨。这就泡。人家都是泡帅哥，咱们只能泡面。这命呐，太苦。”冰玉一边往面桶里倒开水一边感慨。
“哈哈，别急。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就凭你如花似玉，婀娜多姿，巧舌如簧，肯定有几个看走眼的不会错过你。”古莉捂着肚子，乐的不行。
“借你吉言，等你吃完再给你泡一桶。5分钟后开饭。”冰玉开始用剪刀剪火腿肠外衣，这个太需要技术，每次都剪不好。这次剪的也不行，里面的肉差点飙出来。冰玉把它截成三半，放在桶里，权当消毒热透。
古丽已收拾完，疲惫地坐在那里等泡面：“你们洗澡了吗？怕你们不等我，所以早赶回来。晚点去的话人太多。”
“来，放松。”冰玉过来给古莉捏捏肩，捶捶背，好缓解下疲劳：“说好的一起去，肯定会等你。没有你，我们的背都没人搓。天长日久，别人背负的是美名，我们一背全是污垢。传出去不好听。”
回想起上次洗澡时，古莉把宿舍三个人的背都搓了一遍。那温柔，那手感，回味无穷。
感觉18年的污垢，一下被彻底清理干净。人都轻飘飘的。回宿舍一称，发现少了三斤。
冰玉拿了双筷子给古丽，“开吃，面好了。等你吃完，休息半个小时就去洗澡。”
“谢谢。”古莉夹起一筷子面，“呲溜”一声吸进嘴里，很享受。“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可能专业报错了，应该报个搓澡工。”
“那倒不必，你权当个业余爱好先爱着。这个爱好挺好，最终实现双赢。搓的时候你用力，你想瘦。而我们会成全你承受你，也享受。关系和谐，心里和美，何乐不为。”
“希望你的愿望一会儿就能实现。就为搓澡，我给你们准备了大礼。”古莉夹起一节香肠放嘴里，显得挺神秘。
“哟，还卖关子。哎嘛，看你吃饭我也流口水。借口汤喝。”冰玉端起泡面桶，喝了一大口。哇，香极。
才发现嘴里没吃的，突然想起菊子洗水果半天没回来。是水龙头坏掉，还是水管里没水，亦或菊子拿着水果偷偷跑去送给晨曦，两人怕被发现私奔了……
冰玉赶紧往洗漱房走，想看个究竟。洗漱房和宿舍在同一层，刚好在两端。从北往南，走到尽头就是，走廊很长，得走几分钟。
刚出宿舍门，就听见吵闹声，不大，但很激烈，越接近洗漱房，声音越大。
冰玉加快了脚步，快到门口时，差点和从里面冲出来的菊子撞个满怀。
菊子满脸怒火：“我懒得跟你吵，横蛮不讲道理。”
冰玉看洗漱房里有好几个女生，别的女生都在洗衣服洗头啥的，只有一个女生站在洗漱房中央。双手叉腰，个子不高，眼小鼻塌嘴大，滚胖结实。正指着菊子后背骂骂咧咧。
冰玉接过菊子手里的盆，里面放着洗好的苹果和梨，同时挽着她胳膊：“那个女孩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是咱女生楼里传说的刺头。外号次头。你忘了吗？上次咱排队打饭的时候，就是她死乞白赖插队，还理直气壮。”菊子说起来还生着气。
哦，原来是她，比我们高一届，统计专业，住洗漱房对面宿舍。
插队事件不久后，有天冰玉正在洗漱房洗衣服，次头在楼道里坐在小凳子上看书。左手拿着书，右手不停的往嘴里塞瓜子。眼睛忙着看书，嘴里不停地吐着瓜子皮儿。
楼管阿姨在旁边清扫过道，一看满地的瓜子皮儿，就让次头捡起来。次头不捡，说打扫卫生就是专门清扫垃圾。瓜子壳也是垃圾，理应楼管阿姨清理。自己是学生，不是清洁工。
把阿姨给气的，说也说不过她。扫吧，又气不过。不扫吧，又怕同学走路时把瓜子壳踢得满过道都是，清理起来更麻烦。也就再没跟她理论，便气呼呼地把她跟前的瓜子壳全部扫走。
扫的时候，次头也没让让，还认为阿姨的扫把碰到了她的鞋子，还骂了句：你的眼睛被狗吃了吗？
冰玉全程看在眼里，岂有此理。你是学生，你不是清洁工，但你没有权利乱扔垃圾，成何体统。
正想出来说道说道，次头起身进宿舍，“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任凭冰玉再怎么敲门也不开。
阿姨说算了，她就这样的人，一年了也没怎么改变，估计也改不了。
冰玉当时一听菊子说是次头，立即拽着菊子就要往回走：“刚好趁此机会教训一下她。走，咱回去找她。”
菊子不去，拉着冰玉往宿舍走，“算了，先办正事，有机会再说。还要去洗澡，人多了又要排队。”
冰玉一想也是，古莉好不容易早点回来，别耽误大事儿。次头只要还在，就会不停地挑事儿，总有一天会撞咱枪口上。
“刚才到底因为什么？”冰玉和菊子一起向宿舍走去。
“今天周日，洗漱房人不少。我去的时候，几乎每个水龙头前面都有人在用，只有一个水龙头空着，下面摆了个洗衣盆，空的。还以为是谁洗完衣服忘记拿走。我把那个空盆放边上，用自己的盆接水洗苹果。洗完刚想走，次头就进来，把手里拿着的衣服“啪”地扔进那个空盆里，说这是她占的位置。并顺手推了我一把，把我推离水龙头，差点摔倒。后来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认为是我抢占了她的位置，一直在那里吐脏话。别的同学都过来劝我，让我少说两句，说她就那样，和谁都杠。”说着菊子把胳膊伸出来。冰玉一看，白白细细的胳膊上还有点红。
“我靠，这不行。走，回去。”冰玉一看都敢打人，这不能忍。把盆往菊子手里一放，放开菊子的胳膊，摩拳擦掌，风风火火就往回走。
菲儿刚好从楼梯口上来，听见冰玉说话，赶紧叫住她：“冰玉，去哪儿？”
冰玉头也不回，“找次头算账去。她打菊子。太他妈欺负人。”
古莉听见吵声，也跑过来。别的宿舍也有同学站在过道里，连劝算了算了。
菲儿三步并着两步，一下从后面抱住冰玉，“消消气，先冷静冷静，回宿舍再说。”
菊子也过来，和菲儿一起，把冰玉连拉带拽地弄回宿舍。刚要进门，就看见次头从洗漱房里冲出来，张牙舞爪的大喊大叫：“你来呀，来打我呀，怂货一个又一个。”
“他大爷的。”冰玉气炸，又要回去，被菲尔从后面抱进屋，菊子把门使劲关上，“哐当”一声，也把次头和刺耳的吼声关在了门外。
冰玉坐在凳子上，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这么渣的人。
“来，冰玉，吃个梨，我没事。别担心。”菊子削好梨，给冰玉。
冰玉拿着梨，咬了一口，义愤填膺：“不是，她太过分。我已经碰见三次。第一次她插队咱就让她一次，第二次乱扔瓜子皮儿也就忍了，这次居然打人。凡事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已经忍无可忍。”
菲儿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坐下来冷静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然有人管教。她怎么打人家的，人家会怎么打回去。但是你不能打人，档案上再记一笔，毕业有污点，一辈子都说不清。”
“谁说我要打她，打人犯法。我肯定不出手，就是跟她讲道理。”冰玉心想菲儿也是明哲保身，如果都这样，社会秩序呢，公理良知呢，道德约束呢。都靠法律，法律就一个，全国几十亿人，公办人员就那些，忙的过来吗？
古莉坐过来，揽住冰玉肩膀，左捶捶右捶捶：“次头的事我听说过一二，确实蛮横不讲道理。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动手。说教估计讲不通。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你说东她说西。咱自己先别生气。要不今天不去洗澡，明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再去也不迟。”
菲儿和菊子也同意明天晚上再去。冰玉一想也是，先平复一下心情，洗澡也需要心情愉快，要不毛孔打不开，洗不干净。
再说来日方长，不相信不会再遇见。或许再次碰撞时，心态又有所改变。
“古莉，你不是说洗澡有大礼送我们吗？不如现在拿出来，反正去不了，安慰一下没洗澡的心情。”冰玉还没忘记大礼。
古莉从柜子里拿出4个搓澡带，红、粉、蓝、紫各一根，带子很长很宽，纯棉质地，两端各有一个布扣。
“这是我妈花了两天时间，手工缝制的，一人一个。她心疼自己的女儿，搓澡太累。你们自己挑，剩下的归我。”
冰玉眼前一亮：“感谢咱妈，手艺真好。如此看来，心疼自己的，还是咱妈。古莉这是要从搓澡工岗位退岗。你仨先挑。”
菊子挑了粉的，菲儿挑了红的，古莉自己拿了蓝色。
冰玉把紫色的拿在手上，左手伸过肩头，右手背向后面。两只手同时拉住搓澡带两端的绳扣，把搓澡带从左肩斜拉到右腰，上下拉动。
真别说，长度刚刚好，宽度也够。而且换下肩膀，依然好使，还可以放在腰部上下移动。这样洗澡更彻底，至少背上再没有够不着的地方。
四个人都在宿舍里演练搓澡带的使用方法，菊子甚至玩起了花样搓澡，把搓澡带抛向天空，就地转两圈又接住，继续搓。这具有舞蹈潜能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能玩的这么艺术。
就好像明天晚上即将上演一场搓澡大赛，没发生的事儿，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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