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入学前,处于计划生育高峰期。我爸是煤矿工人,和农村一样,是允许生2胎的。再多生一个,不仅要罚款、降级,更严重可能会丢掉工作。
我在家不幸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两个姐姐正常入了户籍。对于家里唯一的儿子,我有什么资格和他竞争,让我爸冒着丢饭碗的风险把户籍报上去?而我呢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入户籍了。没上学,户籍不户籍倒也影响不大。可是要上学,就必须有户籍,有户籍而没户口,就要借读。两个都没有,就等于黑户,黑户就仿佛你从没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样。后来父母想了个办法,一个关系不错的邻居,他家侄子早我一年入学,后来跟随父母回老家上学,人走了,学籍还在。于是我借用他的学籍,同时也要借用他的名字。还算好,一个男孩居然取了个女孩的名字,而不叫那个年代最常用的男孩名字:强啊磊啊超啊……性别一栏告知学校弄错,也算糊弄过去了给改了过来。从此我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而这个名字和身份一跟就是一辈子。
对于从此换了个名字和身份,而自己真实的名字再也不值一提这件事,还好我从没介意过,没有埋怨过这错位一般的人生,名字而已,我还是我自己,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只是从此我这一生仿佛借来一般。
据说我一个多月大的时候,父母打算把我送人,对方是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双职工。他们一过来抱我,我就神奇的高烧不退,来了三次烧了三次,他们就此作罢。我后来想,如果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就没有了我这借来的人生。
就这样一直借读到小学毕业。初中入学报名时,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去报名,她爸爸陪同着。她爸爸是矿上的工程师,我就读的学校是煤矿子弟学校,他在矿上和学校有一定的人脉和地位。轮到我时,她爸爸就随口说了句:这个孩子和我闺女一个班的。负责报名的老师居然连问我都没有问,就直接把我借读生的身份给去掉了(她以为我有户口呢)。这样的好处是一学期省了好几百块的借读费,冒充了一把正式学员。
到了高中,高考需要身份证,没有户口就办不了身份证。我这个邻居有个独生子,两口子全是地面工,是绝不允许生2胎的,想把我户口按在他家太难风险也太大。幸运的是赶上2002年人口普查的顺风车。和邻居商量好,我母亲大着胆子把我按人口漏报的名义上报派出所,没想到既没罚钱也没降级处分,只不过交了几百块的人工费。就这样我有了户口,再也不是黑户。
回头看看整个过程,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而又纯属巧合。还好上帝没有放弃我没有遗漏我。
后来结了婚,我把户口迁到老公家,我的户口和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真正的归属地。借来的人生也真的成了我自己的人生。
直到我死,我也要带着现在这个身份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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