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一朵乌云经过了我的天空,还好有人为她镶上了金边。
得了一个麻烦的病,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无比怀念术前的自己,生动的诠释什么叫无知者无畏。在手术室门口淡定的刷着手机看知乎。那时以为经过几次全麻手术的洗礼,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那么大的手术连一滴泪都没流过,小小的门诊手术算什么呢,对麻药也很有信心。
结果,结果,忍受几针尖锐的麻药后,巨痛突袭。开始嚎叫,像歌里唱的“我怎么哭着叫着像个孩子在胡闹”。大夫们充耳不闻,轻描淡写的讨论着,居然还夸赞了一句病情。只在最后安抚了我一句:“取病理确实有点儿疼。”是有点儿疼吗?简直是地狱模式。
流了多少眼泪呢,助手小大夫把我的口罩摘下来直接扔了,让我找她拿一个新的。
其实一共不过二十分钟,验证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无比正确。同样正确的还有鲁迅先生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句话是我从诊室蹒跚走出来,看见刘先生慌乱的收起手机时出现的。
刘先生说没听到我的声音,看来诊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或者是手机很好。
不过家属还是有作用,送病理、缴费等等跑腿儿的活都交给了他。我找了一个人少的长椅,那里是走廊的尽头,能看见蓝天和白蜡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手机看小说,大概看的是《人生海海》。只几页,便开始天旋地转,再一次不顾形象,直接躺倒在椅子上。医院的椅子和车站一样,不会让人太舒服,每隔两个座椅便有一个扶手。只好把腿搭在扶手上,放空一切。
善良的小大夫过来说可以吃止疼药,赶紧给刘先生打电话。相对论再次证明它的正确性,等小跑着的刘先生过来时感觉过了很久很久。给我拧瓶盖时,大滴的汗从他的额头滴落。在空调开得很低的医院跑出汗,有些感动。
等在急诊输液室安顿下来,躺在病床上看着刘先生坐在床边的小凳子时,我开玩笑:“每次都是这样的角色,真想互换一下。”被断然拒绝。
好多金色的星星,不过不想有机会再看到了和手术相比,换药的痛苦在于它是长期的折磨。每一次都是对心理的考验,像主动上刑。我想如果是真正的刑讯,我早就招了。
哭得最严重的一次,被大夫说这样容易影响其他病人。而邻床那位温柔的小姐姐说,大夫一直在催促纱布、纱布不够,看到我的样子,她快哭了。出来后她给我一片止疼药,说以后可以提前吃。止疼药确实有用,像把疼痛的峰值削平一块。
那怎么减小哭声呢?试过咬手腕儿,除了留下一圈牙印外,效果不明显。也试过咬嘴唇,最蠢的尝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处口腔溃疡。转移注意力呢?默诵过心经,胡思乱想过,不过无论是什么,在疼痛呼啸而来时,瞬间被击溃。
不过最后找到了一个相对释压的姿势,一只手攥着衣服,柔软的雪纺手感不错。另一只手握着枕头,中医院的枕头里不知道是不是决明子,颗粒感明显。自己就像一个导体,瞬间将压力转到衣服和枕头上,辛苦它们了。
有时睁着眼睛看旁边淡绿色的帘子,看那些不规则的波纹,或者看暗红色屏风上中规中矩的格子。有时闭着眼睛,有时真的看到了金色的星星。
听觉总是过于灵敏,撕扯纸袋的声音、冰冷的器械碰触到盘子的声音,最期待的是那句“快好了”,天籁之音当然是“可以了。”
这句话像个开关。每次听完,我就会表现得像个淑女,“谢谢”、“辛苦了”之类的话开始出现。静静的整理好,礼貌的说再见。只有捂着伤口的手和系不上带子的凉鞋暴露了演技。
出去后一般会找个地方坐着缓缓,有时会在群里插科打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句你永远不知道网友经历了什么,无比适合。有时情绪低落,安静的闭上眼睛坐着,远离喧嚣与世隔绝,安静的回家,一语不发。
这时如果有朋友打电话,往往三两句就挂断,因为会忍不住流泪。
一滴泪穿过口罩,流到唇边,咸的。
特别感谢家人和朋友。家人让我可以安心的只管休养。看到瘦小的病友背着电脑,结束后匆匆赶去工作。看到带两个孩子来医院,任他们追跑打闹无能为力的病友。
我还是幸运的。
朋友总是默默的陪伴,我可以随时骚扰。只不过有时想痛苦分享后会减轻一些,但传给别人的都是负能量。所以偶尔会说谎,“还可以”,其实不太可以。“还好”,其实不是很好。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幸福。有大包大揽让我去她那儿的朋友,有送祝福红包的朋友,有送鸡蛋和黄桃罐头的朋友,有请我吃钟薛高的朋友。个人认为丝绒可可口感最优。大师姐说她最喜欢加纳黑金口味的,甜里面微微带着一丝苦。或许这丝苦让人倍加珍惜其中的甜。
我总是怕苦,吃过一次苦瓜再也不碰,对一切带苦味的菜避之唯恐不及。可有时你别无选择。还好这片苦瓜被蜂蜜浸过,那点点甜蜜我很喜欢。
乌云镶上了金边,太阳很快就会出现,依然光芒万丈。
静静等待。
大师姐是对的,钟薛高果然让人开心,这是一根很有觉悟的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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