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像下命令似的,让“呆子”去厨房拿碗和勺,被大叔训了她一顿,再没敢吭声;大叔像待客人似的,让檩安生坐在方桌的左边,自己去厨房,端了半碗热水,手里捏了把瓷勺,递给了坐在桌子右边抱着巧的玲;转身又去厨房弄吃的,玲等大叔走后,狠狠瞪了檩一眼,檩耷拉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不大一会儿,大叔从厨房,左手怀抱着一馍筐掺着黑壳子面的杂粮窝头,右手端了半碗西瓜豆糁秦椒酱,向堂屋走来;低着头的檩,闻着酱香,面香,喉咙里不时发出咕嘟咕噜的声响,大叔将馍筐放在桌子的中央,辣椒酱放在檩的一边,从玲身后绕到桌子的北边,居中而坐,招呼着低着头的檩:“孩子,别见外,饿坏了吧,先吃个窝头垫吧垫吧,恁叔家里没啥好东西招待你,窝窝头,蘸秦椒,越吃越上膘,你尝尝恁妹子蒸嘞窝窝头,弄嘞秦椒酱咋样?!”
檩抬头,正要说声谢谢之类的话,突然看见大叔脸上那块伤疤,又目瞪口呆在了那里;大叔,早已习惯了他人初次见到这张吓人的脸时,所受的惊吓,忙安抚着檩:“孩子,别怕,恁叔不是坏人,这是38年,小日本……”
大叔一股脑,把他这些年的遭遇,讲给檩和玲,还有不知几个月大的巧听,听得三个孩子,都哭了起来,大叔讲到伤心处,想起遭的罪,作的难,悲从心生,也痛哭了一场……
兔死狐悲,这个成语,不过是人类情感在动物身上的类比,也是寓言故事的真谛所在。人一旦悲戚与共,纵使再陌生的人,心一下子就贴在了一起,成了无话不说,赤诚相见的朋友。
檩把自己的烦恼,自家的情况,也讲给了大叔和玲听;大叔听完竟破涕为笑了,他以为眼前这老实巴交,内秀外憨的孩子,遇到了多大的事呢?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是伯党老马家的外甥。老马大善人一个,大叔现在仍清晰地记得啃榆树皮那年,老马曾周济过他和玲半袋黑壳子;老马家户大人多,这几年孩子们也闹着分家,这不上个月,老五媳妇闹着要分家,分家时,锅碗瓢勺难免磕磕碰碰,上个月,专门给他们家送了一车货,大叔记着那半袋黑壳子的恩情,这些年从未赚过马家的钱,有时候还会倒贴几个碗,赠送两个盆。
转悲为喜的三人,食量大的出奇,够吃两天的窝头,竟被他们仨一顿吃光了,檩破天荒的一顿逮了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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