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喜好咖啡,但并不常喝,常喝就没有惊喜了。
喝咖啡是要有成年资格的,不光是家长的管教,咖啡属刺激食物,儿童喝咖啡自然是不利于身体的,父母总希望孩子在思想上成熟于年纪,却没人愿意孩子生理早熟一天。小孩子本也不好奇这口味,无论是颜色、气味还是滋味,都不讨他们喜爱。人的味觉,不同年龄上似有质变。有许多食物,在年幼时候是闻不得尝不得的,奇怪生涩的味道甚至会作呕。一旦年纪稍长,便出奇的爱上那种味道。像香椿、苦瓜、胡椒这些滋味另类的食材,我都曾嫌弃拒绝。咖啡更是让我捉摸不透,与我生病时的汤药无异,怎会有人把它当作饮料?是中药不能乱饮,才吃这些苦味折磨自 己吗?后来竟一一爱上。
高中的学生有提神可为借口,是一定要尝试咖啡的,那些喜好这口的人,真就能产生依赖。每天一早,学校的开水处前总是挤满了人,这些人手里拎着不知几瓶等着被激醒的清晨,像老烟民睁眼必须吸一根烟一样,要是喝不上这口咖啡,必须要用困意以示尊重。我就是这时接触咖啡的,条件所限,只能买速溶咖啡,我买加浓口味,买不到就冲泡两包,专喝那道苦味。可惜加倍的苦中也有加倍的甜,如果速溶咖啡有不加糖精的产品,一定是我的最优选。咖啡的苦与苦茶不同,再苦的茶都能喝出清冽,这是植物绿叶天生的气质。咖啡是浓厚的,醇中稍带酸,包裹住舌苔可以反复品尝。
与茶道一样,咖啡有很多讲究,也有所谓的鄙视链。玩咖啡豆的是上乘人士,咖啡粉算入道,喝速溶的就像喝不知名花茶的,属行外散客。我没研究过其中门道,也没有购置过原料和研磨工具,甘当不入流者。有朋友赠送过咖啡粉,一直想不起买挂耳袋,就用纱布包起来将就着冲泡,这样的我说“我爱喝咖啡",确是有些可笑的。我父亲更可笑。父亲家在山野,他这般年纪的人,对于咖啡这种洋玩意,听就新奇,喝更是新鲜。他总把我买的速溶咖啡当作好东西,有时家里来了客人,竟要请人喝一杯咖啡,期待着水开一冲,这老头十分可爱。
父亲爱喝咖啡,应该是对过往奢侈的回味,咖啡早已不是上人士才可享用的饮品,但总让人产生尊贵的幻觉。尽管他有条件购置一套足够好的器具,但他原始的奢侈品就是那袋即冲即饮的粉。我爱喝咖啡,倒是说不出缘由了,也许像第一位心上人一样难忘,我第一次品尝到咖啡的时候,正是我最爱的那段日子。我们都没品尝过优品的咖啡是何滋味,更苦或是回甘,但这点苦头已足够我们引以为乐。
这份自欺欺人的快乐,只在自己的方桌上,应该被理解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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