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小时候过年,我也没有多大的喜悦,现在回想。
过年让人累。
从记事起,年前我妈总是忙。小时候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过年了大人小孩好歹都要穿双新鞋。新衣服,大人穿不穿小孩子总是要穿的。赶集买布料,裁剪,在缝纫机上做。我妈属于能人,我们的衣服都是她一人做。不仅给我们做,还要给我外婆外爷做,三个舅舅一个姨没成家自立前,也得由我妈做鞋做衣服。印象里,晚上老妈经常在电灯泡下纳鞋底,做鞋帮,上鞋帮。腊月初十前,衣服鞋都是要做好的。
洗衣服也是一场大事。过年了,床上那一套总要洗一洗,好干干净净见人。小时候的被子都没有被罩,被子头一冬天盖下来,都油乎乎、脏兮兮。拆洗被子,洗床单,一天洗几件,院子里搭了一绳又一绳。没有洗衣机,纯手工搓呀搓,一到晚上,晾在绳子上没干的床单、被面冻得硬硬,像一张大干饼。
小孩们穿了一冬的花棉袄,两个衣服袖口,由于不由自主的当手绢擦鼻子,大都黑乎乎硬邦邦。我妈是比较有办法的,我的棉袄袖口总是缝上一层布蒙着,年前两天前,赶紧拆下来洗干净,再缝上。洗哇洗一直洗到年三十贴了对子放了鞭炮才结束。
洗了衣服,还会洗一筐大白萝卜小红萝卜,芹菜,好像所有能洗的而平时没洗的东西都积累到腊月才洗似的。水盆里手冻得通红,清鼻涕有节奏地一吸吸的。
蒸馒头也是一件大事,一般在腊月二十六二十七。腊月二十五早早地把上一次蒸馍留下来的大干面酵子泡到水里软化,然后捡红小豆,淘红小豆,煮豆子做豆沙馅。捡豆子,烧火煮豆子我稍大点后,都是我干的。烧火锅头上,架一口大锅,把红小豆放到锅里,加适当的水,灶膛里点起火,拉着风箱把货烧旺,水开了,听着锅里咕嘟咕嘟地水响。等豆子烂了水几乎没有后,往锅里撒一把糖,熄火拿一个大勺子,使劲把豆子碾成豆泥。做这活时,我是边干边吃豆馅,豆泥做好了,我也吃饱了。做好的豆馅盛出来放到簸箕里凉开,准备第二天再用。我和我妈是忙着弄豆馅,洗笼、洗笼布,我爹和小弟劈柴。过年蒸馒头用的柴火要用硬柴——即大一点的柴火,一上午噼噼啪啪就劈好柴火,整整齐齐有模有样的堆放在灶火里。
吃过晚饭后,搬来大瓷盆(农村,每家都会有好大一个大瓷盆),盆里倒上三锅馒头的面粉,加入泡开的面酵子,加温水和面。平日里这和面蒸馒头都是我妈干的,年下和三锅馒头的面,女的力气小和光滑,男人得上手。老爹把棉衣袖挽得高高的,洗净手,在我妈指挥下,和好一盆不软不硬的面。和面的最高标准是三光:手光、面光、盆光。我至今都做不到三项全能,我妈说我一手面能够一个人喝面汤了。农村的冬天崩冷,屋里都会结冰,和好的面想发酵的快,面盆外面往往会捂上厚厚的一层被子。后来有了电热毯,大面盆放到电热毯上,两个多小时面就发酵好了。
第二天早上老早就打发吃完早饭,把大案板抬出来,撒上面粉,发酵好的面挖到案板上,一锅馒头我妈一小把碱面,开始揉面,揉面这活我爹干。揉好的面,弄一小块放到炉子上烧熟,看看碱大小。过年了,蒸的馒头要白白净净,可不能因为碱放多了弄成黄面馒头,那样的馒头是拿不出来见人的。我到现在都不会包圆圆的豆馅馍,这活我一家只能是我妈做。从小学开始蒸馒头我是烧火,到现在还是,被我妈说成烧火丫头。一锅的豆馅馍一会就包好,放到笼上,搬到水翻滚的锅上,盖上笼盖,大火,蒸上40分钟就好了。一掀开笼盖,馍香四溢。第一锅馍往往是最好吃的,没等凉透,都被吃掉好几个。
三十上午做饺子馅,一上午,洗肉,剁肉,每家都传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此起彼伏。下午,扫门框,把上一年贴的对子残余纸片撕下来,扫干净,烧浆糊。下午四五点左右,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院子也扫干净了,贴对子,放鞭炮。这一串鞭炮落下,旧的一年也就快要过去了,新的一年也就来了。劳累一冬天的我妈终于可以停下,吃完晚饭窝到被窝里静等春晚开场。
小时候,自己不是主力,随着老妈随便做点简单活,老妈是主力。记得我妈常说,过年初一让她好好歇歇,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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