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

      苦味

苦味，一股浓烈的苦味不知从何处而来，一直顺着门缝飘进了我们宿舍，飘上了我的大床，飘进了我的鼻翼，而后满宿舍都是那种苦味了，苦苦的、涩涩的直闻得人想流泪。好久没有嗅到过这样的味道了，当那股浓浓的苦味强行的飘进我的鼻翼时，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独身一人行走在荒芜的沙漠中，孤独、干渴、焦灼……

少时常闻身边的老人哀叹“人生苦啊！”，“苦”这一个抽象的概念，看不见，摸不着在小孩子的心里总留不下任何痕迹。只有当生病时母亲把粉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药片片塞进我嘴中的时候，那种苦才真真的叫我感受了个透彻，有时候直苦的人发抖。这大概是我对苦味最初的认识了，可是这种认识终究不免浅薄。往往为了哄我吃药，母亲是会在我吃完药后再在我嘴里放一颗糖的，糖块在嘴里融化，苦味瞬间消失，之前的苦能在我心中留下多少，我真的不知道了。

奶奶有十多个孙儿，男孩子居多女孩子少有，因此我便成了奶奶的众多孙儿中陪奶奶最多的那一个。奶奶的大脑里装了好多故事，沉香劈山救母，白毛女被旧社会变成鬼被新社会变成人，喜儿的悲惨人生等等。这些故事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涉及到了一些苦，但于我只是听了听故事的热闹，并不曾感知到其中的苦味。后来我去上学了，再后来住宿了与奶奶在一起的日子便越来越少。上初二那年奶奶彻底离开了我。记得当时我站在院子里不住的掉眼泪，父亲给我端来了一碗饭叫我吃，我端着碗只是流泪竟吃不下一口，父亲告诉我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会来到你的生活里也有人会永远的离你而去，你要学会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流着泪扒着饭，感觉那碗饭好苦好苦，比我吃过的任何药都要苦。这一次苦味走进了我的心里，久久的久久的散不去。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平平。后来勉强的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勉强的混得了毕业证，然而毕业容易就业难。当我欣喜地捧着我那含金量并不高的毕业证走出校门时，便不可避免的颠倒到了失业的大潮之中了。那些个日子现在想想犹叫人害怕。那时的我其实是颓废的，有时候我会爬到窗户上看着忙碌的人群，傻呆呆的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我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整天，胡乱地写写画画，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有时候却会越发的浮躁。周边的人都在考试，于是我也买来了各种考试用书，为着那渺茫的希望我试图嚼碎各种知识点，可结果呢，知识点没有嚼碎倒把自己嚼的牙疼。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我不敢上街、不敢出门、不敢示人……那段日子我觉得生活中处处弥漫着苦味，不管我干什么浓烈的苦味都将我包围在其中，那些日子我被苦味囚禁了，久久的久久的出不来。

后来我成了一名倒班工人，日子虽平淡些，但总归是尘埃落定了。然而这平淡的日子并不曾过上多久父亲却病了，在父亲的病床旁我嗅到了苦味，刺鼻的苦味。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看着满脸愁容的母亲，看着焦灼不安的弟弟，我多么想改变这一切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改变它的能力。那种无力感萦绕着我叫我苦不堪言，这一次感觉自己是掉进苦海中的鱼，永远永远逃不出。

人生苦啊！现在我终于开始相信少时身旁老人的哀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