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为青天留浮云

且为青天留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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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语文考试做过一篇作文，题目叫做留白。

当时引经据典地做了一篇议论文，大概按照这样的套路:留白是泼墨山水画中广阔深远的意境，留白是蒙娜丽莎嘴角那抹等待世人解读的神秘微笑，留白是在世事纷扰中守住一份宁静致远的心境。

文章是作出来了，也得了个不错的分数，但心里对于留白的概念并不清晰。

最近迎来了最忙的一段工作时间，回到家都是十二点以后。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沉沉地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大脑却还带着几分亢奋继续运转着。

想到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胀痛的眼睛已无法承受手机的屏幕的亮光，索性闭了双眼慢慢酝酿睡意。

四周万籁俱寂，视野和思维陷入一片黑暗里，此刻只剩下我和自己在对话。太久没听到内心的声音了，一阵慌张慢慢升腾起来，意识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徒然挣扎却找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留白这个词。似乎太久没有过这种状态了。

2

是什么带走了时间里的那些留白？

曾几何时，睡前状态变成了这样的模式: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明知毫无意义却又不肯松手，像是被拉紧了的扯线木偶，不停地搜寻着下一个兴奋点，直到手机电量亮起红灯，才带着不舍沉沉睡去。

在还没有手机的年代里，我们都被老师或家长这样教育过:睡觉前脑袋里要像放电影一样，把今天的事情过一过，想一想明天要做的事。

这是一种极为朴实简单的自省方式。

而如今，当我再想这样“吾日三省吾身”时，思维上却有种泥牛入海般的徒然无力。每天日子过得太匆忙，匆忙到甚至有些麻木不仁了。

我们有太多填满空白的方法了，只要掏出手机，各式各样的文字、图片、视屏，让人随时随地在信息的海洋里沦陷。

更有智能算法会投其所好，今天出于好奇点开了一条某明星的娱乐八卦，之后就会有更多的娱乐八卦推送过来，过不了多久，每一个新闻app都会沦为八卦的海洋。

行走在信息的世界里，每个人都长期处在口渴的状态，外界不断递来各种冰镇的碳酸饮料，我们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感受着豪饮和冰爽的快感，短暂爽快后是更深的渴，我们就在恶性循环里越陷越深。

看似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大了，实际上也越来越狭窄。也许我们需要的信息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如果将精神产品比作粮食，那么猪饲料吃得太多了，人也终会变成不会思考的猪。

3

想起之前关于抖音等短视频软件的争议。

漂亮小姐姐，帅气小哥哥，甜蜜小恋人，各种新奇脑洞，美好又虚幻的氛围，让人恨不能钻进屏幕，活在抖音的世界里。手指轻轻滑动着，看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

这感觉让我害怕，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卸载再安装，如是循环了好几次。

一次在商场里排队买小食品，旁边一个是一个带孩子的家长，孩子大概五六岁，因为等得着急了，开始在旁边吵闹，家长很不耐烦地也很自然地把手机塞给孩子，孩子立马安静了，接过手机很熟练地打开短视频软件，耳边立刻响起洗脑的音乐，孩子开心地对着手机手舞足蹈起来，手机里的也是一个小孩子伴随着洗脑的音乐在跳舞，旁边的赞数已是好几万。

这也许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我看过太多很小的孩子，抱着手机熟练得像是个成年人，旁边的父母乐得清闲，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每次看到这些场面，我总在心里为这些孩子捏把汗。面对这些短平快的诱惑，成年人尚且极为容易地就失去了自制力，儿童该如何把握住自己？更不谈其中夹杂的低俗内容会有怎样的负面影响。

我自认为从小读书的习惯还算打得很扎实，开启手机生活后，读书也变得越来越浮躁和艰难，而这些过早接触这些的孩子呢？

他们会不会在还没有能力去阅读书籍之前，就率先失去了品读文字之美的耐心？他们会不会在还没学会专注和自律之前，就永远地失掉了这些最为宝贵的品质？

他们才刚展开的人生还有多少空间去留白？

我也常常会想到，当我的孩子到了五六岁的年纪，我该怎么去解释和说服，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手机玩，他没有也不会有。我该怎么告诉他，视频里看到的社会是不真实的，并不是有了点赞就能表明你做得真的好。

在泥沙俱下、无孔不入的信息浪潮里，我该怎么为一个还没有辨别能力的孩子，撑起一面遮风避雨的墙？

总不能将价值观建立在一片粉墨装饰的废墟之上！

4

所谓留白，留下来的那片“白”也绝非是无聊、虚度，而是留下些精力反观自身和内心。

苏轼在《司命宫杨道士息轩》中写到，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

闲时沉下心来，摈弃了琐事烦忧，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反省思量，一日仿佛有两日那么长，且你这一日所收获的，无论于身于心，都足以值平时两日，你过了一日，就像是过了两日。

这该是对"留白"最好的注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