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我终于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坐上公交车。天气有些闷热。公车上的人上上下下,不知不觉我就从车头被挤到了车尾。
“我想吃,你给我买一个好不好嘛!”车尾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向他身旁的女人哀求。“不行,垃圾食品不能吃。”女人态度很强硬。声音很大,有正常听觉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这段对话,靠近车尾站着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不光听得很清楚,我还看到了女人脸上的皱纹,在傍晚昏暗的车厢里映照得更加坚硬。
“奶奶,求求你了,给我买点嘛。”小男孩没有放弃,他的脸蹭到了女人的肩膀上,双手抓住她弯曲的胳膊摇晃,但是女人却纹丝不动,像一尊不容侵犯的佛像。车厢里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周糟的乘客却越发安静了。
“嗯~~~求求你了~~~好不好嘛~~。”仍然没有回应。小男孩已经带着哭腔,眼里喊着泪水,嘴角下歪成了不规整的弧形。女人猛地甩开他的双手,愤怒地吼到:“要买你自己买,我没钱。”小男孩继续无休无止的抽泣,他虽然年轻,但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比,他还是太弱小无力了。女人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好,调整了一下语气说到:“你实在要吃,给你买个西瓜。垃圾食品不允许吃。”这听起来是最大的让步了。
“我不要吃西瓜!”
“那你就什么都别吃。”
“班上同学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我想吃!我就要吃!”小男孩的手掌打在了女人身上。这一下也打得我心惊胆颤。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种需要不被满足,被强行剥夺快乐进而变得充满攻击性的自己。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和母亲是怎样为了一个炸鸡腿吵了整整一个童年的。要想吃炸鸡腿前提是要表现好,要考得好,作业不能有错误,周末再多做些课外题……那时的我和小男孩一样执着,以为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可能换来同情换来心软换来心心念念的美味。可是总有一种长辈,能自动屏蔽一切情感,坚持做他们认为“对”的事。后来我恨过怨过母亲,怨她对我要求太多,恨她太狠心无视我的需要,我甚至怀疑她并不爱我。
“小孩子要懂得节约,家里饭菜还没吃完,吃这些零食干嘛!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你自己一个人下车去。”天衣无缝的解释,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传统美德都搬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就该听我的。嗯,我理解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看到了女人脸上的掠过愁容,刚刚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变得倒没有那么让人畏惧了。
小男孩转向窗户拖着腮帮子沉思起来,嘴里还在嘟囔:“我想吃我好想吃。”休息了片刻,他又开始缠着他奶奶了。可我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把我遭受过的痛苦说出来,也许可以帮到这个小男孩。因为我太理解他的心情了。我鼓起勇气说了一通。那位奶奶同意买薯片给孙子吃了,而我,好像也稍稍安抚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伤口。
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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