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葱种蒜

文/庄庄

明明有超级好用的喷雾式拖把，我仍然喜欢用湿毛巾擦地板，木地板与木地板的连接处，时间久了会堆积一条细小的不起眼的灰垢。

蹲着，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用大拇指指甲斜插进毛巾，沿着缝缓缓推进，两个来回便洁净如新。用手一寸寸擦过的地方，感觉更安心更踏实。

手机搁在餐桌上，樊登在讲《扫除道》这本书。不要看小小的扫除，可有大学问。全心全意地劳动时，内心是丰盈的。

厨房是每天都要擦的，角落有个小纸箱，里面并非空无一物，有去年八月从母亲那里拿回来的蒜头。剩在这里，起初是因为吃得太慢，后来是看着大多数空瘪了，蒜头又小，不如超市里的大蒜头新鲜好看，就有些嫌弃，放在盒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每次擦地时，会把纸盒挪来挪去。春天已经过了大半了，我准备连纸盒一起丢出去，扒开上面的塑料袋，看见整颗的大蒜头竟然冒出了许多青黄的芽，没有阳光，没有水，我如此不管不顾，它们居然都倔强地闯出一条活路来。如若这样丢掉，有点草菅蒜命。

阳台上，那盆曾香气四溢洁白如玉的茉莉，终究还是死在了我手上。盆还在，土还在。何不利用上？四处寻找可以挖坑的器具，我想起挖水彩颜料的铲子，断了柄，虽不方便，但好过徒手挖坑。栽下三棵大蒜头，呈三足鼎立之势。还有若干棵蒜头亟待安置。

灵光乍现。猛然想起顶楼上的一方土，那是邻居家的，早些年种植过辣椒、韭菜之类的蔬菜，对于顶楼上的菜园子，我可是羡慕不已。不仅能充分享受种田的乐趣，更能享受劳动之后收获的胜利果实，此等乐趣非懒人所能体会。骨子里对泥土、对庄稼的眷念也非麦黍不辨的城里人所能理解。

邻居女主人的面，越来越少碰到了。那方土要么空着，要么芳草萋萋。前几年，从婆婆那里带回一捆小葱，吃不了，就想借邻居家的土种着，这样上到顶楼的人都可以吃。邻居男主人是开出租车的，早出晚归，碰面也少。但又不能先斩后奏，便在一张纸上写清原委，贴在他家门上。坐在家里，耳朵竖着，听门外的动静。别人是会答应还是一口回绝呢，如坐针毡，万分忐忑。深觉唐突，又悄悄把纸条拿回来了。

许久，才听到门响，我一个箭步冲出去。满脸通红地说出自己的请求，没想到大哥极其爽快地说，空着也是空着，没事，你去种吧。我连声道谢，次日醒来就开始行动，小葱横平竖直，我春风得意，颇有成就感。

前不久碰到邻居家的儿子，我随口说一句，好久没看到你妈妈了。

我妈跟我爸关系不好，不愿意待家里，出门打工去了。小伙子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遂转移了话题。我知道那方土再也没有人料理了。土壤如同人心，不长庄稼就要长满杂草，荒芜，太容易了。

这次种蒜，是我未经允许自作主张。

刚下过雨的土，松软湿润。右边还被雨水冲出一个大坑，土里冒出嫩绿的三叶草，似乎吹出一口热气，就能轻轻折断它们的细茎。黏糊糊的泥土很快沾满铲子，我不得不在砖块上刮一下，才能继续栽大蒜头。让它们在泥土里安家，是它们唯一的活路。

隔了两三天，我上楼顶去看它们，打算浇浇水。两棵先天发育好的，明显长高了，其它的正在慢慢复苏。不要小看一棵植物，它们求生的欲望不输人类。人还有两手一摊躺平的时候，它们却给我树立了不屈不饶的榜样。

这几天一直想一个问题，如果财务自由了，你最想干什么？二十多年了，我的想法还是没变，我依然想回到生我育我的那片土地，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亲戚和乡亲，向更好的生活努力。

这个目标，我在努力，我希望有生之年有机会实现。一个人要活得有价值，并不是自己去看更多的世界，去享受更多的物质层面，而是体现在助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