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早起的鸟儿也飞上枝头欢快起来了。
青锁一大早就从洗房提了一大篮子衣服回汀兰阁，着急忙慌的，进了屋就问好雨：“小姐呢？”
“园子里练武去了，怎么了？”好雨正在跟青黛整理床铺呢，闻言便道。
青锁放下篮子道：“府里一个大活人没了，正着急找呢。”
“谁啊？”好雨一听说就过来问，青黛也好奇着凑了过来。
“是凌云，现在他哥正着急呢，少爷说昨儿是跟小姐一块儿出去，却没一块儿回来，这不凌景找我过来问问。”青锁一番解释。
“问什么啊？”正巧这时凌乐陶练完功，面色潮红，衣裳湿透得回来，进门就听见末一句。
“呀，小姐，少爷找凌云呢？”青锁一见凌乐陶忙问道。
“哎呀！”凌乐陶一拍脑门，恍觉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快去告诉哥哥，凌云帮我办事儿去了，今儿就回，也叫凌景别担心啊。”本来叫凌云跟着陆离就是为了支开他，凌乐陶自然就没把这当个事儿，可不一过脑子就忘了嘛。
“哎，好，我这就去。”青锁得了吩咐就答应着出去了。
“小姐，你让凌云去干什么了啊？”青黛接着问道。
“一点小事，你问这干嘛？”凌乐陶练功练了一身的汗，难受得很，正想着更衣呢。
“嘿嘿，哪里是我想知道，我是替好雨姐姐问的，是不是啊？好雨姐姐？”青黛玩心又起了，拿好雨打趣道。
“哎，青黛你又胡说八道！”好雨急了。
“小姐，你看，好雨姐姐急了！小姐，你都不知道，凌云对好雨可好了，这次回来又给她带了多少好东西呢！……”青黛托着凌乐陶的手一个劲说道。
“是嘛？好雨？怎么不跟我说呢？”凌乐陶只知道凌云那小子喜欢在好雨身边打转儿，还真不知道好雨也有这心思，他们要真有意，也省了她一顿撮合的功夫了。
“小姐！没有的事，让我说什么呀！”好雨真的给青黛给气着了，追着她就骂道：“你这小妮子！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别别别，我再也不说了……”青黛一顿讨饶也不管用了，没成想两人嬉闹着跑出门去了。
凌乐陶无奈：“……哎，这两人疯了，把我都给忘了……”
****
刚过了晌午，日头愈发强烈，凌乐陶换了个武生行头，正准备这时候出门去。
好雨正在给她束头发，知道凌乐陶要出门晒太阳，心疼得很，道：“小姐等太阳落山出去不行吗？这会儿出门可难受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嘛，凌云还在外面受着风吹日晒呢，我不得出去把他叫回来，换别人去找他我也不放心……”凌乐陶只得这样说来堵好雨的嘴，省得她又开始唠叨，她其实是特意选在这日头最毒，她爹和娘亲都午休的时候出门，不然这几天她老是在外面，肯定又惹她爹爹生气。
“哎呀，小姐，你别听青黛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我……”好雨脸红红的解释。
“好好，我知道了，什么都没有，哎，把你这条手帕给我吧，热了擦擦汗嘛。”凌乐陶想着答应许给凌云的好处，就扯下了好雨腰间的丝帕。
“这帕子不好，我用过了，青黛，快去给小姐拿条手帕。”好雨只道凌乐陶真是拿来擦汗的。
“不必了，这条，就对了，我走啦。”说着凌乐陶疾步出去了。
***
凌乐陶偷偷出了凌府，就直奔了玉名堂对面的老李面摊。
没想到昨天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的老李面摊，今日却一个客人都不见了，那说书的陆离也不见了。
凌乐陶诧异之余，便在四周寻找凌云的人影，果然凌云跟着也不见了。
凌乐陶想了想，就进了面摊棚里面坐下，还没说话呢，李大爷的女儿翠花便殷勤的过来招呼道：“公子，想吃点什么啊？”
“赶了一路了口渴得很，姑娘给碗茶喝吧。”凌乐陶装作赶路人道。
“好勒，公子您稍等会儿。”多亏了凌乐陶一副好面皮，翠花听吩咐也听得高兴，颠颠地就去倒茶了。
翠花把茶端上桌，就立在一边盯着凌乐陶，心想：这公子生得真俊啊！
凌乐陶被个大姑娘瞧着，也不脸红，瞅准机会就开始打听事儿，道：“姑娘，这大中午的，天气大得很，也没什么客人了，哎，我听说城里有家面摊子每天来光顾的客人多得堆成山，挤都挤不进人去，也不知是在哪里，真想去瞧瞧……”
翠花一听，脸色就有些得意了，道：“公子说的那面摊就是我这儿呢！”
“不会吧？”凌乐陶仿佛十分惊奇，道：“那今天这儿怎么没人呢？”
“嗨，这儿每回来人都是来听说书的，今儿说书的不在，可不就不来人嘛。”虽然这几天面摊生意这么火，其实翠花除了收钱的时候高兴点之外，其余时候都觉着烦人，人多得挤都挤不过，她身材又这么丰满，每回都在男人堆里挤，尽被人家吃豆腐。
凌乐陶不知道翠花的辛苦，仍旧一面心思的问道：“那说书先生今日怎么不来了呢？是嗓子坏了？”
翠花摆手道：“哪里是嗓子坏了，那不，坐上面正喝茶呢！都坐半天了！”说着翠花指着对面玉名堂二楼坐在窗边的陆离，“瞧他那身板儿挺的，可洋气了现在，前几天可是连在我这儿吃面的钱都付不起呢，还不是我让他在这儿说书抵债了嘛……”
凌乐陶一瞧，哟，还真在那儿呢，想必凌云也在那儿。
“谢谢姑娘的茶了，在下就告辞了。”凌乐陶留下几文钱便离开了。
“哎，公子下回再来啊！”翠花是收钱也不忘拉回头客，多看这俊公子几回也是养眼呐。
***
凌乐陶知道陆离在玉名堂后，便猜想凌云定是听了她的命令，藏在玉名堂里面盯着陆离呢。于是她从玉名堂的后墙越进去，又翻找了身伙计的粗布衣服换上，轻轻松松的去了茶厅，还没上二楼了，就被后面冲上来一伙计拽住了。待凌乐陶看清来人，正是凌云，原来他也在装伙计呢，这掌柜可真够缺心眼的，来了两陌生伙计都没发觉。
此时玉名堂里面也没什么客人。掌柜和伙计，没事儿做的，都在账台趴着打盹儿呢，凌乐陶一从后院进来就被正在楼梯上候着添茶的凌云瞧见了，他下来赶紧拉着凌乐陶到楼梯拐角处，低声道：“小姐，你怎么这身打扮就来了？”
“为了找你不得隐蔽点嘛，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凌乐陶一边道一边往二楼上瞅。
“我自然是没人发现，今天我看见那说书先生一直待这里，我就给了这儿的伙计小张一些钱，让我替他做一天工，这跟您可不一样，您这是随便找身衣服就来了，要是被掌柜的看见，咱们就露馅了。”凌云不忍看着他家小姐胡闹，生生把他的跟踪任务给搅黄了。
“放心，我悄悄地，乔装打扮这事，我比你有经验。怎么样了？今天这先生怎么会来这儿喝茶？”凌乐陶本来没想关心陆离做了什么，可听见翠花说他在玉名堂喝了半天茶便突然生出几分兴趣来。
“我昨儿一直跟着那说书先生，他跟着面摊老板一块儿回的家，我原先还以为他们是亲戚，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先生并非京城人士，他是最近几天才住在面摊的老板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早上，那先生却没再跟面摊老板一块儿出门，我看他今儿是不打算再说书了，外面的面摊都支起来好久了，那先生才出的门，之后他又遇上了一位公子，再然后他们就来了这玉名堂，到现在还坐在上面说话呢，那公子的来历我还没打听出来，其他伙计有说见过的，还说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出来的，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我看着他们不像是之前认识的，但是聊得忒起劲，到现在话都没停过，连底下的伙计都烦他们了……”凌云呜哇呜哇倒出来了一大堆话。
凌乐陶自动过滤了凌云的废话之后，便往楼上瞧那位公子，口里道：“让我也瞧瞧那位非富即贵的公子……”
“是他！”凌乐陶悄悄看了一眼，诧异道。怎么会是那只臭狐狸！他们……一个上京赴考的落魄士子和一个皇宫里的皇子怎么会一起坐在这儿？
“是谁？小姐你认识那公子啊？”凌云盯了那公子一上午了，瞧着眼生的很，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倒是模样生得英俊，要是再多添点亲和力，走到大街上肯定跟少爷一样惹大姑娘追扑。
“你听见他们在聊些什么没有？”凌乐陶好奇地问道。凌乐陶上次见识过臭狐狸对待那俩山贼的手段，干净果决，阴狠毒辣，心里便一直有些怕他，就算想捣蛋也不敢真惹着他，没想到他竟也能平和地和人坐在这儿喝茶，身边也没跟着人伺候。上回还真没看出来，这个陆离这么有本事！
“听见了，什么策论什么词的，我都没听懂……”凌云一心想打听他们的关系，便总找机会在他们身边晃悠，偷听得几句，愣是没听懂。
“也是，和读书的在一起还能聊些什么呢……”凌乐陶小声嘀咕道。
“小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还盯吗？”凌云其实一直没懂为什么他家小姐要盯着一个说书先生，不过有好雨的手帕做诱惑，要盯着谁都成！
“我来盯着，你回去吧。”凌乐陶打发凌云道。
凌云声音大了点：“这怎么行，我来帮小姐盯着……”
“不用，我哥哥正找你有事呢，而且你在这儿会妨碍我的。”凌乐陶打击道。
凌云愣住：“……哦，那我去跟这里的掌柜说，让小姐你替我的做今天的工……”
“好，快去吧走吧……”凌乐陶说着便拿过凌云手里的茶壶和抹布来。
“……嗯……小姐……”凌云在一边支支吾吾的，不离开。
凌乐陶瞧着他在面前搓手指，脸红红的，便突然记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递给凌云。
凌云一直惦记着凌乐陶许下的好处呢，一下子手帕拿到手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连连说谢谢，垫着脚就下楼了。凌乐陶瞧着这凌云直乐，一块手帕都能高兴成那样，爱情果然让人着迷。
“来人！”凌云走后上边便传来赵承曕的呼声。
“哎，来呐！”凌乐陶听见声音就垂着脑袋，肩上搭着抹布，提着茶壶拐过转角就去了赵承曕那桌。
依着赵承曕的耳力，他早就听见楼梯拐角处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了。他特意往那边一瞥，就瞧见了穿得不男不女的凌乐陶，哭笑不得之余也不由得好奇她来这儿想做什么，这丫头整天胡闹，没个姑娘样！
“两位爷有何吩咐？”凌乐陶给赵承曕和陆离各添了一杯热茶，问道。
“先把桌上这些给收拾了。”赵承曕不客气指着桌上用过的剩菜残羹吩咐道。
“好勒！”凌乐陶虽然心里满是嫌弃，却也得笑着答道。
“咦？刚才那位小哥呢？这位小哥是谁？”陆离听见凌乐陶答得声音清澈，全然不似先前的那位声音雄厚，细眼一瞧才发现添茶的小哥换了个人，便出声问道。
“哦，他家里突然有事，请了假就走了。”凌乐陶故意压低声音回答，又生怕赵承曕听了陆离的话仔细瞧她，被他瞧出身份来，便飞快地收拾好剩菜盘子就转身离开下了楼。
凌乐陶端着一堆盘子到了后厨房，把它们扔进了洗槽里便开始嘟囔：“该死的臭狐狸，让人家做这些，还没赏钱可拿，白干了……”
凌乐陶洗了手之后又回了前面楼上，谁知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了桌上的凉茶了。她急忙下楼，轻声问账台上的一个伙计：“二楼上的客人走了？”
“对啊，刚走。你是来替那个小张的？现在店里没客人了，你快去后厨房把碗洗了，快去！”那个伙计见凌乐陶新来的，年纪又小，他作为店里的老人，指使指使后辈也不为过嘛。
凌乐陶往外面瞧了一眼，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打算马上从后门追出去找陆离，便应了那老伙计的吩咐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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