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难道就意味着失去所有人注视?”在文字中看到,觉得痛心。生活中看到,觉得寒心。
几年前,太外公去世了,家人出于保护没让我见最后一面,只是听说冻死在床底下,保持着寻找的姿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终年80。
小时候和太外公太外婆生活了一年,血缘与养育。我喜欢老人,因为亲切因为有一种熟悉感。
70岁的时候,和太外婆一起经营茶楼。
73岁时,太外婆从山上滚落摔断了腿,不久别于人世,太外公转卖了茶楼,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76岁,患老年痴呆。
78岁,姨婆舅公开始赡养。我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赡养起来会有那么多的纠葛。
80岁,在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小黑屋里去世。走时是冬天,一个人。从墙里找到太外公藏的几斤发霉的生肉,发霉的饼干和长白毛的钱。葬礼很热闹,各怀鬼胎。
我一直在想太外公最后在寻找什么?他是要去找太婆了吗?还是这冰冷的世界只能大地为床,黑夜为被了呢?就像几年前我没有揭开太外婆身上的白布,现在再也找不到答案。
前几天乘地铁,扶梯口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小心翼翼不敢迈脚,乘上扶梯时与前面一位已经相差很大一段距离,后面的小伙子迈着大步插在了老人与前面一位乘客之间,老人谨慎的上了几阶。我小心地跟上,不是赶时间而是怕爷爷摔倒了。他看着小伙子在想什么?曾经他也有这样充沛的精力这样棒的身体这样强健的筋骨,只是现在老了,老到要耽误年轻人的时间了。也许他的小孩也像大多数小孩那样经常说着忙把电话挂了。所以才让他不顾安全,向上爬了几级。下扶梯也是踉踉跄跄的,担心。
这不禁让我开始想太外公最后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神志不清,无人照料,四处游荡。楼下阿姨说太外公几次找来我家,我家没人,父母外地上班,我上学。她给他几块面包,让他歇歇。他吃完就走了,他说他们不在他就走了。
每次爸爸妈妈回家都带我去看太外公,他记得我们,可以叫出我们的名字。妈妈每次都帮他收拾屋子,煮饭。到最后一次看望他,太外公家已经像个垃圾场,锅碗家电都已经不见了,堆满了他从外面搬回来的“宝贝”,他说,要给太外婆做一张温暖的床。
他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我们喂他烧鸡,撕碎了的,他小口小口地吃,边吃边流鼻涕。我们帮他洗了手洗了脸。
爸爸说要把太外公送到敬老院,这样下去他没有几天了。
可是太外公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他走了,不知什么滋味。走了好,不用再看他那些儿女的脸色,可以去找他深深爱着的老伴儿,那个地方一定没有饥饿寒冷的透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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