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是个很美好的词,当踏上憧憬中的那条路时,才发现,当初的那副图,过分美好了些。
大学毕业后,雯雯和强都是在普通的公司上班,领着普通的薪水。强从一开始,就跟家里人欣喜地介绍了雯雯;而雯雯,从不敢跟家里人讲,自己拍拖了。大学四年,到工作,从未在父母面前提起过强。因为她知道,父母对她的期望有多大,尤其是上了大学。父母期盼着她能钓个金龟婿,帮家里减轻负担,让雯雯过上不在贫穷的日子。但强对雯雯真的很好,强是爱自己的,这一点,雯雯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可是,作为乖乖女的雯雯,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更害怕被父母责骂,被左邻右舍小看。对于把恋情公开,雯雯始终一直拖着。
强的28岁生日那天,突然对雯雯说,“雯雯,我们公开吧,我们年纪都不小了。”
“可是,我怕我家里人反对,我很害怕。”
“不怕的,如果反对,我们就一起来面对,一起来解决。我可以好好跟你父母谈的。”
“我还是很担心,他们比较不喜欢你家里那个地方,你家里那么偏僻。。。”雯雯皱着眉头说,实际上,凡是涉及这个话题,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我不能选择我的出生啊,我好好努力,以后咱们在广州买房子,孩子在广州读书,好吗?”强试图一步步说服雯雯。
雯雯不作声,父母的功利心,只有她才知道有多重。她也很想尝试看一下,父母能不能接受强。只是她不敢,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许比想象中更坏的事情发生。
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那年年底,强上门拜访了雯雯的家里人。雯雯感觉,妈妈对强,不至于讨厌的程度,心里松了一点。同时,强的妈妈还很热情地打电话邀请雯雯一家去家里玩。
雯雯的妈妈,只问了雯雯一句话,“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你想好了吗?”雯雯紧张地不敢说话。
年初四,雯雯的哥哥,嫂嫂,妈妈,一同去强家。
强家确实很偏僻,而且屋子还是很旧的。雯雯的哥哥嫂嫂,一进门就是满脸的嫌弃。妈妈的脸上,惊讶,嫌弃,愤怒混合在一起,雯雯看到只感到颤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妈妈这么愤怒生气。强的舅妈,舅舅,大姑,各种亲戚都来了,很热闹。只有雯知道,暴风雨要来临了。
很不容易熬到吃完了饭,雯雯的妈妈马上就站起来,喊着雯雯的哥哥嫂嫂要回家了。妈妈拉着雯雯,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了。这个时候,雯雯的心好虚,她知道要去面对那场暴风雨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即使这个场景,从她一开始和强拍拖,就一直在预演着。现在,它来了,真的来了,而且,比想象中猛好多好多。
回到家,妈妈的脸都气到绿了。哥哥嫂嫂看到妈妈这样,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雯雯更是怕得躲进自己的房里,晚饭也不敢下去吃。妈妈终于在吃晚饭的时候爆发了,呵斥着雯雯到饭桌上。
“你说说,你拍拖这么久,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雯雯低着头,不说话。
“他家里这么穷,屋子那么烂,你不知道的吗?那么烂的屋子,你嫁过去,住哪里,我问你。”
“强说,他家今年会盖新的房子。。。”雯雯还是低着头,弱弱地说,声音跟蚊子叫一般。
“盖新房子,巴掌大的地方,盖起来还不是那样。供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你就嫁到这种地方去,是不是?你的大学是不是白读了?我们是不是白供了?你嫁到这么穷的地方,他也不是富贵的人,我看他也不会有本事有钱的,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我们给你供的那么多年书,你说话啊你,你哑了?。。。。。”妈妈的话,犹如积蓄了很久的洪水,遇到了口子,喷涌而出。
雯雯无言以对,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哭了又哭。
“我妈妈很生气,骂了我。她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雯雯给强发信息。
“你跟她说,钱的事,靠我们两个,慢慢解决,慢慢日子就会好起来的。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啊。”强回复。
“不会的,你不会明白的。”雯雯关了手机,收拾起了行李。
第二天,年初五,雯雯就上广州了。本来和强约好是年初八才上广州的,雯雯实在不想在家面对这些事情了,她害怕跟妈妈解释这一切,更没有办法跟爸爸好好开口谈谈。她想做的,只是逃避,离开,眼不见为净。
对于雯雯的提前离家,妈妈和爸爸什么态度都没有。临走前,妈妈扔了一句:“你给我想清楚了,是不是要嫁到那种穷乡僻壤里去。”
雯雯没有上广州,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很闷,她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安静一下,也许,过了这个浪尖口,会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呢?初五的晚上,雯雯接到了爸爸的电话。雯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前,对于她的事,爸爸从来不会管的,而现在,爸爸居然打电话来了。
“你知道他家这么穷的吗?”爸爸问。
雯雯不作声,回到知道和不知道,结果都一样的。
“你要是嫁到那种地方,你就不要来认我这个爸爸了,也不要回家了。”
啪的一声,电话被盖了。雯雯的心,揪得好紧。她爱强,强也对她好,她离不开强,可是,家里这样,她也不愿意父母失望。雯雯很难。
雯雯跟强说,我来到了我最想来的地方,可惜是一个人,我来这里散散心,把发生的这一切,好好冷却冷却。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明天就上去找你。”强说。
妈妈又打电话来了。雯雯的妈妈是个很难缠的女人,事情不是按照她的意愿发生的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补救,想尽一切办法让事情按照她想象那样发生。爸爸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妈妈要求爸爸打的。
接了电话,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大道理小道理,雯雯的心好乱。
“你看隔壁的姐姐,嫁到城市里面去,老公是吃国家粮的,人家现在躺着做师奶了。你嫁给这个穷小子,什么时候生活才能起色。等到起色了,你有多少岁了,你熬得起,我熬不起啊。”妈妈苦口婆心。
又是隔壁的姐姐。雯雯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妈妈拿隔壁姐姐来比较。隔壁的姐姐,就好比是教科书,好比是正确答案。雯雯被妈妈说到眼泪直流,止也止不住。
“他有什么这么值得你留恋,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普普通通的一个打工仔,满大街都是,为何偏偏选了这个东西。你眼睛是不是瞎啊。”妈妈由一开始的大道理,到开骂,到人身攻击了。
雯雯默默地把电话盖了。她讨厌这一切。爸妈说的是事实,强是穷的,但强是最好的,强并不是妈妈说的什么东西,不是的。雯雯的心在呐喊。
雯雯上了楼顶,纵身一跃。。。。
强是最好的,雯雯无需再跟任何人争论了。她结束了一切。
强抱着雯雯,流不出一滴眼泪。曾经跟雯雯一起学习,一起探讨问题,一起吃绿豆饼,在大学里一起倒数。。。。而现在,一切都没了,一切都碎了,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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