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一）
文：空山
“比起和你在一起，我更想你活着。”
从沙漠回来以后，梁湾总想起张日山说这句话时的样子，那天他开车把她送到医院处理身上的伤口。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伤遍布各处，等她身上的伤口清理缝合完毕后，已经接近凌晨。医生护士都走了，病房安静又空荡。
梁湾努力想坐起来，但是胳膊还是钻心的疼，她再一次咬牙咬牙试着起身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上她的腰，她猛的抬头，正对上张日山的眼睛，幽深，沉静，还是如往日一般毫无波澜。“伤口刚缝合好，别太用力”他淡淡的说，一边稳稳把她扶起来，扶她的时候，梁湾的脸蹭过他的衣领，还能闻到浓浓的血腥气。在地底下的时候，他也受了伤，梁湾想着，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的伤……怎么样了？”张日山在梁湾身后垫了一只枕头后，转身提了一个椅子坐在她床边“不碍事。”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不说话。
“张日山”梁湾低着头，病房灯光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嗯？”张日山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你知道我和他们在地底下的悬崖上往下跳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的说:“我在想，如果能再见你一眼就好了，一眼就好。”张日山静静看着她，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寂寥。
梁湾猛的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的眼泪已经浸湿了脸，止不住的流，那些害怕，那些委屈，那些思念，那些遗憾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张日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死之前只想见你一面，那可是我自认为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在这一辈子的终点，也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眼前的女孩止不住的颤抖，这个样子，在地底下的时候，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张日山想伸手擦擦她的眼泪，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但最终，他还是攥紧了拳头。
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原位：“医生说你的伤需要静养，早早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梁湾哭着喊，张日山一顿，却没有回头。“张日山，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身后的女孩哭着问他。
张日山握紧了门把，轻叹了一口气：“比起和你在一起，我更想你活着。”说完这句话，他就推门离去。
这一幕是她见张日山的最后一幕，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都没有过联系。只是张日山留下的那句话和那个落寞的背影，一直萦绕着梁湾，怎么都忘不了。
这天梁湾又在发呆，同事小毛坐到她旁边，用力的敲了敲她的桌子。梁湾晃过神来，看到小毛一脸怨念。梁湾笑了：“你这是怎么了，扣工资被扣了？”小毛翻了一个白眼：“工资？要是光是扣工资那就好了！”说完他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那你是怎么了？”小毛撇嘴：“院里前段时间答应了平遥的一个医院，要派人过去给他们做学术指导，整整两个月，没人愿意去，就推给我这个实习生了。”梁湾觉的好笑：“那你去不就得了，你不是每天都说医院里累吗？”小毛开始抓狂：“学术指导更烦人好吗？我还要写报告，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一个月啊！”
小毛还在嚎叫，梁湾想想：“不然，我替你去吧。”小毛猛的坐直，眼镜都快掉了：“真的？！你真愿意替我去？”梁湾笑笑：“嗯，正好我最近有些累了，我听说平遥是座古城，我也可以去放松放松心情。”小毛抓住梁湾的手，使劲点头：“行行行！湾姐！你真是我恩人！以后你有夜班不想来我随时替你！”梁湾嫌弃的甩开他:“行了，你自己都不来值班，我可不敢指望你。”“哈哈哈，确实是，那我现在就去和院长说！”
小毛跑出办公室，又折返回来：“湾姐！你确定不后悔？”梁湾摆手：“你再问我就后悔了”听到这句话小毛忙跑了出去。
下班后梁湾开车回了家，进了屋子，却不想开灯，屋子里乱糟糟的，没有心情收拾。她赤脚走在地板上，开了一瓶冰啤酒，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这城市的夜晚仍旧是车水马龙，车辆穿梭，外面热闹的世界，让她显得更加冷清。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呢，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想到这，她使劲摇了摇头。不是说好忘了他吗！梁湾想，去平遥也好，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大概心里会好受点吧。
“张日山，你果然还是没喜欢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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