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绝了所有亲朋的联系)
我一直在打问艳霞消息的同时,好多人也在打问我,人海茫茫却始终没有打问到她的下落。
我奥悔当初一时冲动自己做错了事,更不该用带刺的语言,口无遮拦地再往她血迹癍癍的伤口上击打。
我真的没想到她一直对我如此般的出手阔绰,原来是为了报答我对她的真情付出。
可她也不可能知道我这样对她,也是为了报答她对我那段泥泞路上的辛苦陪伴。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舍弃任何东西。我对天发誓,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从没打算要嫁人。总认为那样的话太无聊了。到不如活天算一天。更不是舍己为她。只是觉得她更适合找一个成功的对象。她才是德才配位。
我和艳霞是一个村的,从六七岁开始认识,她比我小三个月多,是我从幼童到老年整整五十年的挚友的陪伴。
是我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最要好的闺蜜。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艳霞,真正我的知己。
她胜过我的亲姐妹,是因为我不在时替我行孝,常常陪伴伺候年老多病的娘,胜过我和我姐母亲的亲生女儿。在我母亲离世之后,她与我共同送母亲入土为安。
她一直是我身负重担走在斜坡上的替代者。(少年时代,我们山区常年到村外挑水吃,平路我挑,上坡她挑,因她比我个头高而且有力气。)
她是我黑夜里走在泥泞中的灯塔,那是因为在那个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时代,一些小孩子因受家长教唆都不愿意和我这个地主分子子女在一起。
有些小男孩和个别女孩子,还不断孤弃辱骂我是地主……的情况下,
她的母亲却不怕,敢让她每天与我在一起共度那个孤独的年少时光。
朦朦胧胧记得,七岁多一点的我们一起入学,有一次,我们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经过她家大门口,她非要我去她家里吃饭,吃过了之后,她的母亲还用地瓜干煎饼夹了一包罗卜炖猪肉,让我送回家中给母亲吃。
一年不曾吃过两次猪肉的我,拖着母亲做的一双露脚趾的鞋子,两手抱着一个煎饼卷猪肉飞快向家里跑去。
从此,我们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因为她爹是村干部中的与众不同的小队长,我家是地主成分,大概到了十多岁,就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唆她说我家是坏分子,会受影响。对我就挖扣说我是拉拢贫下中农子女下沟等。
特别是,杨德海老师把我应得的奖状给了别的女孩后,从心底里不愿意再看到他们,也就不安心于学校学习了,反正我也没资格上大学,整个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在家帮着家人做家务。
艳霞明白了我的情况后,她虽然在班里成绩一直很好,并担任班长,可她毕竟也是个孩子,不会用别的方式,就三天两头去我家帮我轧碾,挑水,滚煎饼。直到初中要毕业了还在帮我。
那是一九七六年五月十号左右,老师要求全班同学都去村外南大桥拍毕业合影照。
不到两个星期,通过考试成绩兼平常表显,推荐高考人员。然后,就要从此离开学校。
当我们拍过照,望着同学们返回的背影,想想她们的前程,在看看自己的未来,我却有一番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在心里,如暮色原野中的被遗弃的羔羊,扶着桥栏不由得独自痛哭流涕地释放出来。
我埋怨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世,从没有过的伤痛在心里……
这时,一个声音创进了我的悲痛之中……,我一看是艳霞,本该回到学校的她又折了回来。陪了我一下午,并安慰我说,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我来帮你,即便你没资格上大学,也要去考一考。人生能有几回考试。
经过她的努力帮助,数学单元测试从不及格一下升到九十分。
但毕竟时间有限。很快进入了中考。
两个月以后,成绩出来了。令人想不到的是,全班四十多个学生就考了两个。艳霞也在落榜生中。
班主任老师建议相互转告我们,愿意留级的要去镇学校报名,只有几个年龄小点的去了。剩下的都暂沦入社会。——包括艳霞,——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
我一直觉得是我扯了她的后腿,她不是因为帮我,还有整天帮我干家务,她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大学生。——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想。
我们的关系依然秘切。她曾经也去过县城打临时工。我也曾去过千里之外的大城市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工人。
然而,无论你走过的一切斜坡曲直的来路是多么艰辛,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后来,我们还是峰回路转都又返回了家乡,此时的我们都到了说婆家的年龄。
因艳霞长的漂亮,一般人家她是看不上的,恰时,我姐村子里的邻居,是个来家探亲的军官,副营级军衔。像貌威然,特有军官气质。就是年龄少大点,二十八了。想找一个家乡女朋友,文化高低不限,外貌一般,最重要的是,只要通情达理,孝顺他母亲即可,结婚后即可随军去部队,兼户口都带去。
我姐给我一提,我马上否决,说自己决不可以。
“你怎么知道?”不等姐再想说什么,
我又立刻回应说,艳霞最合适!如果人家能同意艳霞,这也算我对她一直以来对我恩德的补偿!
姐见我意思这么坚定,寒着脸也没再说什么。——虽然,我的邻居说我发了昏,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但我说她不是别人。她是上天赐给我的恩人。我之所以这么做也为了我自己,起码在她身上能减少一些我的愧疚感。
这媒一撮即合。
艳霞随军其间,我们来往书信从未间断,风风雨雨五十年之久。
至到她人间蒸发似的没了音讯。
我一生几个女闺蜜中最聪明善良,最好强,最漂亮的发小,你究竟是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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