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鹏天天去翻日历，他把他爸妈出发的日期和到达的日期都在日历上标注了，为了在爸妈回家后能够多玩，还自觉地赶作业。盘算着会有什么东西可以在过年的时候玩。
鹏鹏的欢乐和盼望，家里三个老人看着有点心酸，桂兰心里甚至有点微微的妒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回来，村子更加热闹起来，像过年的样子了，他们也盼望起来儿子媳妇回家。
先到家的是小四。
小四知道爷爷没了，回家时，她看着他家门框上黄色的对联，微微发怔，觉得有点沮丧，怎么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就没了，倘若没有那对联，她觉得爷爷还在屋里看书的。
没有见证那个过程，她心里没有多少悲伤，如果哪一天再看见爷爷坐在门口喝茶看书，她也不会跳起来。
奶奶在门口，帽子下来几根白发露了出来。眯着眼看着她，嘴微张，没了牙，嘴唇都干瘪缩进去了，从手炉里伸出手颤抖着去擦鼻子，手碰了几下鼻尖之后，才擦去了鼻涕，大概天太冷了，声音有点虚也有点抖：“小四回来了。”
看小四看着她，又自嘲地说：“隔壁爷爷，年纪比我还小些都死了。”
桂兰出来洗菜：“个人有个人的命，你寿数长是你修来的。”
后面的小房间显然是经过清理的。垫被和盖被刚被扔在上面，
桂兰说，平时没人就堆了些东西，你姐姐们回来又不在这住。被子都晒过，你自己铺铺。
感觉地上灰尘也有点厚，尤其贴墙壁的地方。拿了扫帚来扫，还有床底下。床底下有一段有点弯曲的树干，把笤帚伸进去，扫了一边，找了一根扁担，把它挪一下，好扫另外一边。
小四突然高兴地笑起来。把扁担伸进去，把树木往外撬，又笑。
“妈，快来看看，这木头上长蘑菇了。”
“这又有什么好笑的，那木头在院子里淋雨了，一时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又碍事，就丢那里了。”
“这蘑菇能吃吧。”
木头拖出来了，包着一层灰尘，有股潮湿的味道。在靠近地面的地方，长出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的灰色的肥厚的小伞一样的蘑菇。
小四小心地把它们摘下，仔细看背面的辐射状褶皱，应该没毒的，好像小时候在河岸上采过，也许是姐姐采过。
把蘑菇放到灶台上，把床底扫了，把木头塞回去，看着又笑，这木头，居然能长出蘑菇来。
过了一会，向东回来，看着蘑菇，听说是床底下木头上长出来的，也笑，说这个是平菇，能吃。他以前看过人家种蘑菇的书，把菌种接到树木上，温度湿度适宜，就这样长出来的。
“所以，它还可能接着长？爸爸还看种蘑菇的书？。”
“那是他想发洋财看牙猪。”桂兰说，她看着父女两个像傻瓜一样一直对着蘑菇笑，都不知道有事情，又好笑又好气，“都还像小孩子一样，有什么好玩好笑的。你还不快洗洗吃饭，等会凉了又感冒。”
小四回到房间，又看那个木头，想着说不定明年春天它会发芽。这小屋子还是潮了点。
终于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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