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北方人,山东人。水饺不是只出现在冬至那一天,它是生活仪式中不可或缺的参与者。团聚,结婚,远行,春节。离别和重逢,节日与平时,饺子作为一种普通的食物,都在我的记忆中占据了重要的一席。母亲每次在我返程时也会为我包一顿饺子;家里来小住一段时间的客人时,会聚在一起包顿饺子;捷结婚时,清晨帮忙的众人,吃的早饭也是一盘盘现包现煮的饺子。新娘上车前也要先吃一口饺子,讲究一句“上车饺子下车面”。闹洞房时,给捷吃未煮熟的饺子,只为讨他一声“生!”的彩头。
KBS拍摄的《面条之路》将面条拉到了公元前兴起的丝绸之路,同样作为小麦衍生物的饺子,它的历史是否和面条一样久远呢,兴许不久能在科普文章中发现踪迹。作为一个吃过的人来说,我对“好吃不过饺子”持双手赞同。不管型状是半月形,元宝形。馅料是浓烈的韭菜鸡蛋,清鲜的油菜豆腐,还是传统应季的白菜猪肉。一张面皮包罗了所有,皮外沸水翻滚,凉意盎然,油醋贴身。皮内还是生化后的结晶,成熟后的稳重。一次成型,内心难改,如同做人,是抹不去的刻在骨子里的魂。
除夕晚上包的饺子略有不同,除了常用的馅料外,还增加了糖果和硬币。如同其他春节彩头一样,两个配角各有含义。吃到糖果预示着福气,吃到硬币预示着财气。我不知道这个习俗从何而来,亦或只是我家独有。但从我记事起,除夕包饺子一定会有这两个配角。母亲会事先让我洗好几枚一角的硬币,剥好几块水果糖。糖果会单独作为馅料包到饺子皮中,硬币会随机塞到某个未合口的饺子中。这些含有特殊馅料的饺子会和普通饺子一起翻滚,沉浮,装盘,最终出现在初一早晨的餐桌上。
包了糖果的饺子因为没有放馅料,煮出后整体颜色发白,和其他带有馅料的深色饺子相比很好分辨。而含有硬币的水饺就不好分辨,只能靠牙齿来一探究竟。父亲蛮重视在新年第一天的饺子中能吃到多少硬币,所以父亲总能吃到最多的硬币。而母亲更喜欢吃到糖果,因为母亲总说有福就行。
相比于父母,小时候的我更在意硬币。对于碗中乳白的糖果馅水饺,我总是将它们剩到最后,然后满怀希望的插向每个饺子,希望感受到硬币的响应。即便这样,小时候的我也从未吃到过硬币,即使多吃几盘水饺也没用。有时急哭了,父亲会特意将自己盘中的水饺一个个挑开,找到含有硬币的那一个,再放到我的碗里。这种作弊行为不知道是否能带来运气,毕竟那时我也未曾工作,但对于止哭还是很管用的。
为了能吃到硬币,我学会了擀饺皮。母亲将糅合好的面团搓成长条状,用刀切成大小一致的小面块,我会在一旁将切好的面块一个个压扁,再用擀面杖擀成直径一寸的圆形面皮。擀皮的时候, 需要一只手旋转着面皮,一只手搓动擀面杖,每次让擀面杖只碾压半张面皮,这样擀出的面皮中间厚实,四周薄。添加馅料后不容易煮破,合边造型时也容易黏在一起。当然,为了吃到硬币,每当母亲要放硬币时,我总会尝试擀出不一样的面皮,好让自己在出锅的水饺中区别出包含着硬币的那个。但是这种记忆都随着零点的烟火绽放地无影无踪,初一的饺子里依然未吃出硬币。
一年一次的硬币,和春节的红包一样成了我少时过年的期盼。相较于现在的物价,那时的一角钱还是值得去争取,毕竟一角钱可以买到一块泡泡糖,攒到五毛就可以买到一盒擦鞭。放到现在,只能换来一条不咸不淡的话语。
工作后的我,也能在春节的那盘水饺中吃到带有硬币的饺子,擀皮时也不再随心变换花样。母亲说是玄学,但我更多的相信是母亲。什么样的饺子该用凉水煮还是温水煮,漏勺如何伴随着饺子转动这是母亲最熟悉的事,更不用说那些母亲亲手包出的饺子。
今年初一,和小时候一样,我又一次没有吃到硬币,碗中的糖果我没有刻意回避。父亲还是和往常一样吃到了最多的硬币,母亲吃到了最多的糖果。唯一的变化,是父母苍老的脸庞和没有哭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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