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于2018年7月27日 微信

列车继续摇晃着。一个穿蓝色短袖制服戴红袖标红帽子的保安,倚靠着车门睡着了。他佩服他的睡功,要么是太累了,要么是太懒了。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他的腰间,一个黑色的皮套里可能是电击棍吧?这么挤的车,保安能做什么?睡着就更做不了什么了。他对自己想摸一摸那根电击棍的冲动,有了一丝罪恶感。
刚才的问话游戏太短了,于是四处观望,是否可以有个新的问题产生出来?不远处一个小姑娘,背着巨大的彩色双肩书包,一只硕大的米老鼠半睁着一只眼睛在诡笑。她一定比别人更难受,被挤在天井里的气味更污浊不堪。
“老爸,我受不了啦!怎么那么闷热呀?
刚才广播里不是说了吗,空调坏了。
坏了为什么不修呢?
还没来得及吧。
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来不及?
那就是没顾得上,或者缺零件什么的。
这么难受,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
你说呢,当然不可以!
那是为什么?
老爸不是跟你说过许多遍了,好好读书将来才不后悔。
什么是后悔?
你想吃麦当劳,结果没钱买,那是啥滋味儿!
我可以吃肯德基呀,老爸你不是有钱吗?
老爸也没钱。
我长大了要学修空调,那样我现在那么热不就不后悔了吗?
修空调不是女孩子干的。
那老爸你会修空调吗?
不会。
那你是女孩子吗?
别挑事儿,老爸干别的工作。
老爸干啥工作呀?
别贫嘴,你知道老爸干啥工作。
为啥得天天去工作?”
是啊,为啥天天要去工作?他也问过自己,好像有答案,好像又没有答案。朋友圈在传《一千万就财务自由了吗?》,真敢侃,一千万还不自由,天底下有贪心这回事么?
这时列车经过一个大的中转站,下了不少人,松快多了。他看见一个孕妇缓缓地上了车,车厢里没有人注意到她。他很想劝坐在那儿看手机的美女给孕妇让个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估计刚才下了车,但这并不妨碍继续自己的问话游戏。
“为啥天天工作?挣钱养活你,还有你就快有小弟弟了。
我才不要小弟弟呢!干嘛非要小弟弟?
跟你作伴。
我有芭比娃娃作伴,哎呀,芭比娃娃好几天都不见了,她到哪去了?
你自己回家好好找找,说不定在床底下。
找过了,没有。那天和隔壁的狗狗一起玩儿,之后就不见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以后不许和狗狗玩!
为啥?
狗狗会咬你。
狗狗不咬我,狗狗跟我好。狗狗的毛为啥那么软?
是纯种什么来着,反正是洋狗狗。
狗狗姓杨么?
不是姓杨,是洋狗。
为啥是羊狗?一点都不像羊。
没工夫跟你磨嘴皮,下次跟狗狗在一起,回家要用肥皂洗手。
我都洗啦,起好多好多沫沫,可是肥皂为啥会冒泡?”
肥皂为啥会冒泡?卡壳了。他脑海中幻象出大概每个人孩提时代都会着迷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那是最容易将梦想与现实相混淆的东西。
“老爸咋知道,物理啊化学的,你好好学习,将来就知道了。
又是将来。泡泡为什么有香味?
让你喜欢它呗。
可是为什么泡泡总是要破?
撑不住了就得破。
有办法不让它破吗?
恐怕不会有。
泡泡有啥用呢?
泡泡把细菌洗干净了。
细菌是个啥东东?
细菌 %@^&*^_^#乱码,这个老爸还真知道,它是最原始的生命形态。。。”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如果你相信达尔文,细菌是亿万年前你的原型;如果你相信耶稣,那就另说了。
游戏结束了,他也到站了,仿佛即将走入一个巨大的桑拿间,等待他的是新的劳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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