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又到“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之季。每当这时,我对魔都的雨总是爱恨交织,既盼望着她的降临,却又讨厌她的阴郁与忧愁。
我从小生在北方,长在北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从小见惯了北方的疾风骤雨、看惯了电闪雷鸣,在未来魔都上学之前,我以为雨大抵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她就像是一个使者,捎来时节变化的口信,然后又急忙奔赴下一个地点。所以,我喜欢她的脾气,喜欢她总是不带任何预兆的袭击,喜欢她每次纵情的挥洒,更喜欢她走之后留下的气味,清新,甘甜,令我心旷神怡。来了魔都之后,才发现,原来她还可以是这样的:温柔细腻,连绵不绝。
初到魔都那会,恰逢一年最炎热的时候,30多度的高温让我喘不过气来,走出去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热喷喷的,空气中还夹杂着让人有点窒息的潮湿。这对于特别容易出汗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每次出去就像是体验了一番汗蒸加淋浴的豪华套餐一样。所以我只能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尽量避免出去,窝在宿舍,一边感受着空调带来的清凉,一边盼望着快点下雨。当她如期而至的时候,我当初着实惊讶感叹了一番。如果说北方的雨是一个活力奔放的少年,那么魔都的雨肯定是典型的江南温柔水乡的恬静的少女了。她不像北方的雨来的那么突然,那么猛烈,她就像一个羞涩的少女一样,缓缓而至,雨丝细腻温柔,不用担心被淋的像个落汤鸡似的。也许是见惯了北方的雨,起初对魔都的雨很是着迷。一到下雨天就喜欢撑着伞,穿着小白鞋,踩在石板上,在雨中漫步。那一刻,就感觉整个时空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仿佛就是戴望舒《雨巷》中的那个姑娘。四周一片安静,道路的前方烟雨蒙蒙,看不见行人,周围的建筑都像被笼上了一层薄雾,若即若离,若隐若现,那么神秘。
再后来,我发现魔都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尤其是到了黄梅季节,她就像是秦淮河畔的琵琶女,悠悠的在诉说她的故事般断断续续,绵绵不绝。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样子,亦或者是如此漫长的雨期很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或者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因此感觉魔都的雨总是带着一丝的忧愁。阴沉沉的天空就像少女抚不平的眉头一样让人忧郁,蒙蒙轻雾好似少女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水汽,绵绵雨丝如同泪眼朦胧般的少女,让人感到一丝的哀愁,一丝的烦闷。空气中还飘着很浓的鱼腥味,黏黏的,让我很是烦劳。于是我不再像初到魔都那般期待下雨了。
如今,来魔都已近四年了,熟悉了这儿的人,这儿的水,也习惯了这儿的雨。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去关注魔都的雨是什么样子了。她就像是我衣柜里的一件衣服,初次拥有,有新鲜,有期待,后来就慢慢的失去了那种感觉,最后变成生活中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了。揭开她神秘的面纱后,偶尔她还是会带给我内心一丝的悸动,但是再没有最初那种感觉了,现在,她更多的是在炎炎夏日,带给我一丝清凉罢了。
一年又一年,魔都还是那个魔都,雨还是那个雨,只是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雨过无痕,不再起波澜。自始至终,魔都的雨也许从来没有变过,只是看雨的人太过薄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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