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杭城,圆了少女多年的梦。
伊始,不过“犹抱琵琶半遮面”,轻洒泪痕,几颗小珠子跃动于湖面鬓间,娇嗔羞怯得很。一夜醒来,原本光秃秃的枝头却已缀点落满白霜,素衣白纱轻裹,柳枝饱满欲滴似濛濛杨花。执朔风为笔,引霰雪着墨,勾勒出一幅素雅纯净的山水画。大雪洒落时越是静谧无声,偏是细碎冰珠子最为喧哗躁动,单单听那房檐上的声音,便已能窥探得雪势一二分。
欲揽一片皑皑白雪浸润笔墨,却始终不得其风韵神髓,更遑论巧夺天工,故此作罢。一腔诗意洋溢胸怀之中,亦始终没有落笔,词穷的同时更添对岑参诗中所形容境界的倾慕,真是巧妙至极: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方才成颂,似春花色香味皆浮现于身前,花肥叶瘦,恍如暖春。
寻得知己好友一同轻装而行,共赴杭州植物园。沿途对答飞花令,踏雪寻梅,不亦乐乎。
风乍起时吹皱縠纹,湖面尚未结冰,衬得湖水颜色更加纯粹深沉。远远望去,群山间似有雾气青烟缭绕,却能如此清晰,心知此系落雪散射的柔光。松松软软的白毯,柔和得让人卸去了一切杂念,早已无闲心去染指俗世纷扰,景不醉人人已自醉。几只毛茸茸的雀鸟在枝头扑打,舞落行人满头的白雪,洒在残荷缝隙之间。真是不知,除却杭城雪景,还有何物能引得万物生灵于此天寒地冻中游赏?
银装素裹的西子湖自是别有一番风味,与此前任何一次照面的感悟体味都大相径庭。不知行经多少路程,转弯处忽见一石碑,碑上铭文“宋义士之墓”,青蓝砖石砌成,在一片雪白之中格外醒目。杭州西湖之盛名,空濛湖光山色之外,便是这并未期待的大小景点,散落在各处,蕴藏悠远历史与无尽繁华,给人以意料之外的惊喜发现。
天大寒,气冰坚,十指方才脱离衣袖口袋已冻得通红,不可屈伸。不知何人奇思,别出心裁,将雪人制于细柳枝尖,随风摇晃,引得稚子拍手转圈,游人驻足,光影纷至。
山重水复,一程程走过,却始终未见梅花,由此,退堂鼓与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回环往复,交错叠唱。唇齿内战,终是一再坚持,不愿辜负天时地利。
数时辰的寻觅,终以得见,深深叹服其美色。惊觉梅花枝头白雪堆积最为丰厚,却又出于情理之中:因其自身“基础”深广,迎雪绽放,凌寒独自芬芳。花香不怕巷子深,怀抱沁人心脾的缕缕梅香,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如此严寒中兀自开放,逆风若能懂得她的心意,便祈愿不要轻易加以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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