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这本书的时候,正好是教师节,难得的休息日。我算是一个老师,不过对教师节无感,也不汲汲于别人一两句的节日祝福。初入教育行业时,我对自己的定义,开始不过是一个讲述者,台下是我的听众,我把自己知道的,按照自己的逻辑编排起来,用自己合适的字眼,一句一句讲述出来,从教无需祝福,讲述即是快乐。不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慢慢就觉得授业解惑易为,传道就很难做。
长这么大,回望以往,我觉得很多时候自己都很痛苦。很痛苦的挣扎,很痛苦的迷茫,很痛苦的手足无措,很痛苦的想摆脱,不过也摆脱不掉,只是在那里品尝着痛苦。大学的时候,前两年这种感受最为明显,是面对环境的格格不入?是不善交际的固步自封?谁知道呢!于是那时候我去一个人爬山,一个人围着学校不远处的湖徒步走上一天,一个人去旅行,然后一个人在凌晨一两点钟,从火车站出发,走上十多公里走回大学宿舍……类似的事情有很多,那段时间很难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苦,也可能知道,但是痛苦的由头很多,千头百绪,抓不起来。
大学的后两年,似乎超脱了,居然变得开朗起来了,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自己的心态也越来越平和,以为这就是个人的成长和成熟。后来毕业,工作,时间在流逝,想法没改变太多。每每想起这段心路历程,我还是会这么觉得。
不过后来不是了,读完了维克多·弗兰克尔的《活出生命的意义》。
在写读书笔记的时候,本来已经敲了有两百字,想很客观的把弗兰克尔的观点给表述出来,不过敲着敲着,敲不下去了——知识和学术是客观的,感受却是主观的,不受控制。弗兰克尔可以把自己集中营中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甚至不带情感,不着痕迹,我做不到。于是他是圣人,经历即是财富;索性删掉重来,做一个追随者,写写自己的感受。
之前的自己,其实一直在陷入这样一个误区,以为痛苦更多的是源于自己和外界的冲突,比如处理不好人际关系,没能很快的适应新的环境,外界的压力不是自己稚嫩的内心能够承受的,或者所面对的问题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当自己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更圆通,适应了新的环境,开始把压力当成日常,修炼到面对问题左右逢源,无往不利的时候,痛苦自然就消失了。我一直把痛苦归结到技术层面的一些东西,以为只要具备相应的能力,痛苦便不再是痛苦了。
一个更大的错误是,面对痛苦,我在努力的摆脱痛苦,像一个失眠的人,开始对自己不断念叨着,我要睡着,我要睡着,反倒是越来越睡不着。越担心,越想挣脱,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越容易深陷泥潭。
弗兰克尔的看法是,痛苦从来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而是于人而言,是某些意义层面上的事。面对痛苦的态度,关乎自由,关乎为人的尊严,关乎圣人与猪猡的区分。
人有时候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境遇,碰上了也就碰上了;但人在其他方面也有的选择,那就是自己面对现实的态度,而且选择是自由的!我以为人面对死亡的威胁,比如说陷入饥饿,留下的大概都差不多,本能的驱使会让让人放下一切,包括道德,包括尊严。弗兰克尔却用自己的经历描述了另一番场景:高尚者愈加高尚,卑鄙者愈加卑鄙。
人活着总要有个意义的,包括做一些事,包括走一些路。
弗兰克尔本来可以逃亡美国,不过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决定留下;在集中营,父亲病死,他守在身边;在集中营的时候,他本来可以逃出去,不过准备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躺着的自己重病的朋友,朋友觉察到他要离自己而去,眼中满是哀伤;他放弃的逃亡,留下来接着陪伴朋友。他有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渴望,心中满是对自己妻子的思念。或者,对妻子的思念,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他面对一个又一个难关。最终他活了下来,回去之后的第一天,得到的消息是,自己怀孕的妻子早就在集中营中被折磨死了。
上面一段内容很沉重,来自他人对书做的后记,而自己读书的时候,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弗兰克尔叙述自己在集中营中的经历,口吻满是像他说的,“黑色的幽默”。他在集中营中像个正常人,先是绝望,然后冷漠,以及自由后的诸般不适,不过却没看到一句抱怨的话。听到的是他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对苦难意义的叩问。他理智而且强大,面对别人的绝望,他嗤之以鼻,其实归根到底就一种想法,他充满着对活下去的渴望。
痛苦是正常的,人只要不放弃自己选择的自由,便是强大的。死亡威胁的时候,有人坐以待毙,有人积极应对;弗兰克尔无疑是后者。尽管他也知道,活下去的可能性“20分之一都不到”。而且,也看到很多很优秀的人,倒在了毒气室,被扔进焚尸炉;他做的只是挖个坑,把他们埋了,祈祷一下,继续自己的求生之路。他在痛苦中思考,没去抱怨,也不想倾诉。慢慢的,他对痛苦,或者对人生本身,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不觉得这一切,自己的经历,是毫无意义的。相反,他始终坚信,“如果痛苦本身没有意义,那活着本身,也没有意义”。
勾东东 合肥新东方学校优能中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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