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loser

《且听风吟》开头就讲“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不过对于我的感情而言，基本上就是彻头彻尾的绝望。在感情上，我算得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我的性格是自卑的，面对感情也是自卑的。每次喜欢上一个人，越是想她，就越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我逐渐认识到，我没有条件去喜欢别人，也没资格让别人喜欢我。到目前为止，我经历过三次失败的感情。其实，这三次可能根本与情感沾不上边，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有时想起，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滋味，想感慨些什么，但又觉得苦涩苦涩的，什么都感慨不出来，只觉得郁结哀伤，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毕竟，每次都倾注了全部感情在努力的演自己的独角戏；只不过结局都是悲剧，而悲剧的开始从我十五岁时就注定了。

喜欢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也许很多人也不知道。有一天，你看见她的脸会心跳加速，你听见她的声音会感到一种抚慰，看见她的身影，你的注意力便全部灌注在她身上。只要是她，一切便都美好。我对她的喜欢应该就是这么开始的。

她很活泼，小又圆的白皙脸蛋，灵动的眼睛，偏分头发，还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我和她还是老乡。因为她的性格，班里同学总叫她辣妹子，她也不知不觉接受了，而我也不知哪个时候竟鬼使神差般在语文书上写了一堆“辣”字。后来自己一看，大为吃惊，吓得我赶紧把书遮的严严实实。

后来，我和她坐同桌。但现在我对那些日子竟几乎记不起任何东西。开过玩笑，也小打小闹，也聊天说地，也好像记得那次一起打水，她对我展颜一笑，我过后竟快乐地像个孩子一样；可细节已然消逝，像吹散的烟。不过有两次我倒记忆深刻。有一次，她向我哭诉，（可惜我忘了是哭诉什么）可我只能笨拙地安慰她——我真的不懂该怎么安慰人。我觉得很多事自己慢慢挺过去就好了，别人的安慰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但我当时真的很心疼，恨不得一把抱住她，让她把所有委屈的泪水都流在我肩膀上，哪怕她泪流成河，我也甘愿被淹。

还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唱起了歌，是张杰的《她不懂》。而她竟然脸红了，温润如玉的脸上现出两朵红晕，煞是迷人，像是一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在我眼前展开，令我沉醉其中。我当时心受震撼，感到要跳了出来，一股电流在全身传送，思绪仿佛被抽空，魂已完全被她吸引过去。我唯一的冲动的想法就是去亲吻她；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脸红，但我却已经深深地喜欢，不，是爱上她了。但没过多久，她就有男朋友了，可惜不是我。而我只能继续做个卑微的暗恋者。我一边拼命地狠狠告诉自己她不可能是你的，一边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停地想她念她，就连梦里也总梦到她。她在我心里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这样的纠结一度让我痛苦不堪，倍为煎熬，感到百爪挠心。有几次我一个人偷偷到宿舍楼后的围墙，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看着外面泛黄发白的路灯，往我这儿黑暗的角落映着惨淡的光，苦想着她，心潮起伏不定，像大海上漂泊的船只；嘴角也感到一丝抽搐，再一低头仰头，眼泪夺眶而出，竟如泉涌。还好当时附近没人，又是晚上，而且这角落也够偏僻，所以我肆无忌惮的流了好多泪。

但我明白，就算流再多的泪，她也无法和我在一起。怯卑如我，怎敢奢求。唯有于心，不忍忘怀。不想着她一定要知我心意，只愿她幸福即好。但这又谈何容易做到。看到她和男朋友在前面亲昵，我埋头在后面一角，无声的流着泪，不敢让任何人看见。我有多喜欢她，我内心就有多痛苦挣扎。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就向她表白，但我又真的没有勇气。直到知道她初三要走了，我竟然都没多问她些什么；只不过放假那天在宿舍听到她从楼上下来的声音，控制不住自己，到外面走廊，贴在走廊中间长长的铁门上，透过门缝，看着她从三楼走下来；陪同她一起的应该是她的父母，手里还拿着她的行李。而这，竟成了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我想余生应该是不会有缘再见了。

没想到，初三开学那天，她竟给一个男同学打电话，却是找我的。我甚是吃惊，木讷地接着她的电话，脑袋都处于一种懵的状态。结果她直接就问我家里电话，我给她说了，然后她说了一两句就挂了。旁边的同学笑问我说了些什么，我说就问了我家里的电话。过后，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我家里电话，也猜不出有什么事；但我很快便没把这事放心上了，因为在那一年我突然醒悟到更重要的东西——我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读书，更是为这个家而读书。（而这番顿悟竟然在父亲进去差不一年才被我认识到，现在想来实觉愧疚）而那之后，在学校里，我的性格已然发生巨大变化，本就有些内向的我更加沉默寡言，基本什么事都装在自己心里，委屈悲伤也罢，欢喜快乐也罢，我都不太怎么去表现。我强大的隐忍也是在那时逐渐形成的，连我自己都对此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有一次，几个同学在讲台上玩闹，把我的课桌撞倒了（因为我就坐在讲台旁边），书掉了一地，一副狼藉；但他们没有一人帮我收拾，却又跑到别处去了。 我当时竟没有生气，连一丝愤怒都没燃起，只在心里无奈地感慨叹息一下，便独自收拾残局了。过早的年纪我就承受了过于强大的内心，这是残酷的现实教给我的，我无法改变，因为前事已经发生，而我经历其中，影响自然而至。当你认识到你以后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很多东西你都会慢慢放下，忘掉，比如那个人。也许可能不彻底，但你会释怀，不会再去纠结，也不愿再有什么牵绊。

我也以为我可以把她彻底地从我脑海中抹去，而且我也在努力这么做。过了两周，放假回家，母亲才告诉我她打电话过来，说是想让我去她的学校上学。但母亲婉拒了，说学费已经交了，也读了一段时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虽然表面很平静，但心里早已起伏难定，好似波涛翻涌，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脑袋。我感到一阵压抑，胸怀郁结，好似结着一颗苦瓜，难受不已；只好到屋外，望着残月，深深地叹息，重重地懊悔。为什么我当时就不能为了她勇敢一次，坚定地向母亲表示我要去她的学校上学；即使可能不如愿，但我至少去争取了，也不会留下遗憾。但我又什么都没表示，因为现实牵绊着我，儿女情长只能割舍。如果没有现实横在我与她之间，如果我可以再勇敢一点，我应该就会去她的学校了。到时，我一定会完全放下自己的怯卑，不顾一切，坚定勇敢的向她表白，即使与现实为敌，哪怕被人反对，就算受到阻碍，我也决心不负这场相遇，不给青春留下遗憾。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遗憾。带着这场遗憾，怀着沉重的心，我还是要继续我以后的生活，因为那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以后的日子，我不仅仅是为自己更为这个家庭而读书，没有人逼我这么做，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尽管我做得很失败）。所谓儿女情长，青春的萌动，于我而言，不过想象中的美好，我不敢也没资格去想。每当有情感的冲动，我都拼命去压制它，不让它泛滥成长；我极力告诉自己，你不配，你没资格，你要做的是学习，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家庭……这其中的痛苦挣扎只有我自己了解，也只有我自己最能体会。青春是美好的，而我的青春是压抑苦闷的，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石子，被自己用力踩在脚下，越陷越深。我将自己深深的埋在土里，与人都显得隔绝；到了高中，我更仿佛觉得我不属于周围的世界，我也很难融入周围的人和事；军训时偶遇的小学同学，在开学后几次我笨拙尴尬的交谈后也终于形同陌人；我也终于成了“孤家寡人”，唯一能毫无保留接受我、包容我的就只有书了。心扉也从未彻底向别人敞开过，我一直把它关在心里，紧紧闭着；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就窝在里面，用自己的思想去和它交谈。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孤独。

但在高三复读那年，我却希望我的心扉向她彻彻底底打开，也希望融入她的心里。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爱意化作蝴蝶般美丽的语言告诉她，让它们萦绕在她耳旁，翩翩起舞，让她陶醉在其中。她让我感到一种人生的美好，一种美丽朴真的憧憬，就像窗前的牵牛花，给人以平实静美，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幸福。我那时认为她简直就是我想用一生去守爱的人。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连花都要羡慕；她的头发是那么的柔顺，好似能抚慰我的心；她的活泼是那么的吸引人，能让你忘掉一切烦忧。她就是这么迷人，让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插曲。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在那年竟先后喜欢上两人，而且还同姓。第一个她真的是一见钟情。她太美了，就那一次偶然的望向她，我竟彻底沦陷于她的美貌，感到一种窒息的美充斥着我大脑。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认为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就那一眼，我就明白我已深深着迷于她了。小小的脸蛋精致得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大大的眼睛总是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不管什么样的发型都不会减少一丝她的妍丽。但懦弱的我依旧是那么懦弱，依旧不敢向喜欢的人表白。我只会傻傻的偷偷的看着她，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倒是我同桌和她蛮聊得来。我很羡慕他，他能说会道，不管在男生还是女生面前，都能赢得好感，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而我，同性交往都困难，更别说和异性了，长久的孤僻让我几乎已经忘记这项技能。

所以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痛苦的暗恋着她，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关于她的秘密。那天晚上我和同桌依旧像往常一样，熄灯后把小桌子摆在床上继续奋斗学习。可能是有点疲惫了，就聊起了天，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我俩一起买的沙漏。他说准备把沙漏送给她，我说送我的吧；然后我就向他吐出了我心中已久的压抑——我喜欢她，每增加一次与她目光的交集，对她的爱意就多增加一分。他若有所思，问我知不知道关于她的一个秘密。我当然不知道，就问他是什么。没想到，他告诉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就是他上铺。我的心轰遭一颤，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它确是真真的，容不得我半点怀疑。我可能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我竟还像个傻子单恋着她。我心里感到一阵茫然，嘴里仿佛有一丝苦涩在萦绕回荡，最后吐出来的也无非不甘的无奈叹息和一连串单音节的啊、哦、嗯。我努力表现得很平静，默默的在心里恨自己。

不久后，我就喜欢上第二个她了。我已经忘了是我对第一个她释怀了后才喜欢上第二个她，还是因为喜欢上第二个她才对第一个她释怀。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后来明白了一点，最美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但最合适的一定是最美的，而第二个她就是最合适的。她不是有多美，也不是有多出众，更不是无与伦比，但她就是最适合放在我心里的那个人。她让我感到一种踏实纯真的幸福，好像儿时的欢乐，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仿佛能触摸到，能嗅到，能闻到，能听到，心中为之欣喜，为之动容。我多想埋在她的秀发里，我多想捧住她的脸庞，我多想亲吻她的耳垂，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想了解。她在我前桌，总是背对着我，而我也总是呆看着她背影。我能想象的到，在我面前的让我万分心醉温暖的姑娘，是多么的可亲可爱可伶，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所有幸运都因她而降临。那段时间，我正是这样痴痴的喜爱着她。

我试图慢慢的把我的心意用一件件事，一句句话，一个个动作，传达给她。我会帮她抄黑板上的答案，即使被她笑话字写得差；我会祝她儿童节快乐，尽管她已不是儿童；我会用手轻拍掉她衣服上的一只小虫；我还会在她说想减肥时，告诉她你已经够瘦了；我也会拿一只软胶老鼠吓唬她，害她生我的气；我也会有时在后面轻抚她容发；我当然更会把好吃的东西分享给她。我想，她也应该慢慢的明白了我的心意。所以，我决定向她诉说，用一封信，用一些礼物，用一个拥抱，用我的真情。

那天快下晚自习，我写了一张纸条给她，请她下课先不要走。结果她回写说她有事，明天再说吧。我有点失望，但又不可能强留她，而且下了课她又亲口对我说要先走，有事明天再说，所以本来计划好的也只能耽搁到明天了。

第二天在操场各班穿着班服举行完了考前动员大会后，我对她说:“请不要先走，在这儿等我一会，好吗？”她轻声地应了声“嗯”，于是我就急着往教室赶去。教室空无一人，他们都在操场上趁着这阳光明媚拿着平时都不敢露出来的手机放肆地拍照，或者和同学、老师合影留念。我小心地拿出昨天就藏在教室后面的蓝色手提礼盒，又匆匆往操场赶去。

我尽量把它提在身后挡着，但还是会有一些目光朝我投过来，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且我也确实在做他们想的。

我看见她了，于是悄悄的绕到她身后。她一回头，我就把礼盒从背后拿到前面，略显尴尬而又笨拙地说:“送给你的。”她自然说了谢谢，又把我带到另一边去。现在我已经忘了她当时说了什么，我也忘了我说了什么。但我们肯定都坦诚了，她好像感谢了我对她的喜欢，也婉转表达了我们之间的不可能；而我也向她倾诉了我的一番衷肠，我觉得青春就应该勇敢一点，多去争取一下，哪怕最后得不到，也不会留下遗憾。最后，我拥抱了她，亲口对她说“你好美”，又和她合影了几张照片。

可我这么做并不是就要和她在一起，因为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给她的信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缠绵悱恻、浓情深意的情书，不过对爱情这回事、对缘分这道劫的一点看法。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心里惦记着她，喜欢着她，就足够了。他不是为了拥有你才向你表白，他只是为了向你表白才表白，因为他不想辜负这份美好而又纯洁的情愫。

结果第二天我就亲手毁掉了这仅存的美好。如果那个人没有听错话，如果多买的不是一盒饮料，如果我把那盒饮料送给别人了，再如果我过后不去解释那么多，也许它就不会毁在我手里了。多买了一盒饮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送给她，所以我就去找她。但她态度显得很坚决，坚持不要，我就说不要的话，那我就一直放着，直到过期也不扔掉。（现在想来，真是傻得可怜可恨）她依旧坚持不要，慌忙着上送考车了。

一路上我已无心看风景，心情很是沉重，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思考良久，我决定对之前在学校的行为做一番说明。我没想到我竟令她那么难堪，而她又是显得那般抗拒；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送给她而已，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因为我一直都清楚，我和她最终是不可能的，哪怕作为朋友，我想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或许是她想多了吧，或许我不该那时候送的，总之，我把这些想法写给了她，后来也没得到任何回复，再后来，她已经把我从QQ里删了，从此我和她就没有了任何联系。就这样，这段感情毫无征兆的结束了，让人措手不及，仿佛突然被人狠扇了一巴掌，过后才感到锥心的痛席卷而来，像势不可挡的狂风骤雨。

我想过再去找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一个人的苦苦追求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修不到这份情缘，就趁早放手，也好让自己脱离苦海。但那份美好的悸动，我会一生珍藏。

现在，我还是会喜欢某一个人，但我依旧那么懦弱，因为我深深的植根于心灵深处的强烈的自卑。自卑，应该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所以，依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感情的l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