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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搞什么呢,不是一直到终点站吗,怎么中间还能上人?”一个染着白色头发,上身白色T恤,下身白色宽松直筒裤,脖子上还带着一串白金大链子的年轻人对着前面的司机不满地嚷道。刚上车的则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家伙,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看不清脸,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包很大,换一个矮一点的人去背,包可能就拖到地上了。
黑衣服好像没听到白毛的话,径直朝着最后一排的空位子走去,路过的时候,传来一阵阴森的气息。白毛把耳朵上别着的香烟摸到了嘴上,扭过头看着准备坐下的黑衣服。黑衣服坐到最后一排靠角落的座位,把包放到了旁边的空座上。
“喊什么喊,不愿意坐就滚下去,还有,别在老子车里抽烟。”车子重新启动,白毛悻悻地又把烟别回到耳边,似乎真担心惹恼了司机被赶下去,深夜又是荒郊野外,等到下一趟巴士的概率微乎其微。
“算了,上来人就上来人吧,咱们车上还有那么多座呢,这么晚了大家都不容易。”坐在白毛身后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妇,老头出声想缓和一下氛围。他又解开塑料袋,从里面的一个盒子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前面的白毛:“那么晚了,该饿了吧小伙子,来吃点儿。”
“不用你在那给老子充好人,老家伙还随身带着糖呢,该不会是用来拐小孩儿的吧。最近可总听说有孩子走丢。”白毛一边嘴里不饶人,但还是接过了老头的糖。
“姑娘你要不也来点?”老头扭过头对过道另一侧说。另一侧做着的是一个女人,上身穿着咖啡色布褂,下身黑色长裤和布鞋,两只胳膊上还戴着碎花的袖套。袖套女的左臂垫在前排靠背上,头埋在里面,右手抱着一个款式时髦的女式皮包,这只包和她这身打扮着实不大协调。她似乎正在打盹,但又没有睡着时身体的那种呼吸起伏。
“算了,人姑娘在睡觉呢,别打扰人家了。”身旁的老伴皱着眉拉了拉老头。
车驶过了一个坎,颠了一下,继续行驶在化不开的深夜中,周围没有一丝光亮,车头的两盏车灯发出黄色的光柱,像两柄利剑划破前方的黑暗,通向未知的终点。
“司机,能不能劳驾开下收音机,整点音乐,这么干坐着太闷了。”白毛这次客气地提出了请求。司机打开了收音机,一连调了几次台,才从众多深夜的神药广告中找到了一个播放音乐的电波。
“老头,还有糖吗?再给我来点。”听到音乐白毛似乎开心了一些,没有了之前的暴躁。
“哦,哦,好的,有,有。”老头边说边又打开袋子。
“我刚刚吃的就是这种,换那盒试试。”他边说边伸手指向袋子里还没打开的一盒糖。
老头拿糖的手顿了一下:“那盒,那盒过期了,不好吃的,这种好,这种好吃。”
白毛也没坚持,接过糖,转身坐好,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发出咂咂的声音,手里揉着塑料糖纸,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和车里的音乐交织在一起。
“哎,老头,你说刚上来的那个黑衣服,有点儿奇怪呀,我看了,他上来之后就这么坐着,也不玩手机也不睡觉,还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那个大包里装着什么东西?”白毛吃完糖就不让嘴巴闲下来。
“不会,不会是坏人吧?”老头还没说话,一旁的老伴抢先出声了,她把手放在老头的腿上,微微用力,露出紧张的神色。
“不好说,按理说咱们这车中间是没站的,司机突然在大晚上放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上来,搞不好是一伙的,等到了地方要把咱们。”白毛压低了声音,做了一个掐脖子的手势。
“不会吧,你看咱们车上这几个人,谁也不像是有钱人,害咱们图个啥?”老头拍了拍老伴的手背安慰道。
“也不一定是图财呢,说不定是善恶有报,”白毛说着转回身去没有顾及老夫妇的情绪,“嘿,别听我这瞎说,我看咱们车上就没有恶人。”
车过了一个坎,颠了一下。
“音乐就为您播放到这里,下面开始为您播报午夜新闻。”前方的收音机里的音乐停了,传出一个男声。
“呦,姑娘,别睡了,起来聊聊天吧,一会该到了。”白毛又开始撩拨隔着过道的袖套女。
袖套女没有搭理,仍然将头埋在臂弯里,似乎还没睡醒。
“我看你这包挺不错的,什么牌子的,借我看看呗,我女朋友下个月过生日,到时候也送她一个。”白毛发起二次进攻。
“滚!”袖套女终于不堪其扰,抬起头狠狠瞪了瞪。
“切,不给看就不给看,脾气还不小,这包和你这老土气质一点都不搭,别是偷的吧,你们说是不是?”
老夫妇面露尴尬,黑衣服仍旧坐着一声不吭,旁边袖套女脸气得通红。
“得,得,算我胡说。”见没人搭理自己,白毛悻悻地转过身去,又只剩下收音机里播报新闻的声音。
车过了一个坎,又颠了一下。
“本市昨日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一位清洁工在杀害雇主母亲后,盗窃了家中贵重物品,据受害人女儿所述,案发时受害人女儿正与丈夫外出寻找近日走失的孩子,只有其母一人在家,没料想到会发生如此悲剧。案发后,嗞嗞嗞...”信号好像突然出了问题。
“对了各位,你们还记得自己这么晚坐车是要去哪吗?”白毛的声音填补了收音机里节目的空白。
老夫妇愣了一下,袖套女也抬起了头,顿了一下后,都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们突然发现,前方的目的地,为什么要上这趟车,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之前在车上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自己要去哪里呢?
“或者,你们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上的这辆车?”
又是一个众人怎么都回想不出的问题。
“好了,不逗你们了,马上就要到了,”白毛埋怨地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黑衣服,“我说老黑,你真是个闷葫芦,和你搭班真没意思。”
这时,车内的收音机重新恢复了信号:“昨日本市发生了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小巴内人员全部遇难,本台提醒所有司机朋友...”
车驶终于过了最后一个坎,没有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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