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心疼的紧紧抓住于奶的手。愤愤不平道"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收敛!不理他,让他自己孤老,看看他怎么办"于奶老泪纵横。干枯的手抹了抹泪"下不了那个狠心。又怕他一个人不行,不然,非扔下他一走了之。"茉莉捋了捋于奶凌乱的银发,虽然年近八十,仍能看得出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皮肤白,大眼睛。于奶年轻的时候一直遭受老公家暴,由于心软一直忍受。
"于奶,人家说咱们这里最近老出怪事,说经常有小动物死"茉莉话题一转。于奶也回过神说,"是啊,都说是一个鬼吃的。现在吃动物,胃口越来越大,以后会吃人""鬼?"茉莉惊讶。"鬼……"然后又自言自语。"对啊,不然怎么找不到,而且吃的只剩皮毛骨头"于奶诡异的说。"那,鬼在哪里?"茉莉弱弱的问"我爷爷的事,你知道吗?"于奶听到问及此事,略有沉吟"知道啊""那时候听说以后,是我带你妈妈一起去看的"。"那是我爷爷吗?"茉莉直接问到。可能于奶没想到茉莉会这样问,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犹豫了一会说"我也觉得怀疑,很多人怀疑……"茉莉听了有些晕,突然接着问道"怀疑什么?""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吃动物的鬼"于奶有些不安的说道。"有证据吗?"茉莉继续追问,于奶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问你妈,你妈说,你爷爷每天都吃他做的饭啊,怎么会去吃人家家禽家狗,然后就不好多说了。但是这事大家依然怀疑。因为他实在不像一个人,像一个……鬼……" 于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茉莉理解,她知道爷爷生前和于奶关系也很好的,若不是确有疑点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家属院依然这样破旧,里面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也都各奔东西,几年都难得碰上一面。叔叔阿姨们越来越老,那些爷爷奶奶经常时不时离世走掉。在这破旧的院子里,随处都是儿时的回忆。二岁多,茉莉还走不稳路,爷爷把她放在铁门边,推门玩是她的游戏。爷爷带她,晚上睡觉,她喜欢摸着爷爷胸前的小瘊子睡。入学幼儿园,爷爷把她放进幼儿园,和老师沟通完了准备走,茉莉也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后,爷爷走,她大哭不止。那时候她像一个被咀嚼过的泡泡糖一样黏住爷爷。她一刻都不能离开他。爷爷拜托同院的小伙伴陪她一起上学放学,他们都帮忙照顾茉莉,其实茉莉和他们同岁。奶奶特别爱干净,每天都会帮茉莉和雨儿洗澡。总是有很多场景是这样的。同院小伙伴在外面等待茉莉,茉莉在屋里被奶奶揪住洗澡,大家喊着对话"还有多久啊""快了""我们等你啊""好的"…
正式上了小学,每天放学回来写作业爷爷都陪伴茉莉一起学习,奶奶煮饭。茉莉和爷爷是最好的朋友。情窦初开,很多人给茉莉写情书递纸条,茉莉都会回去写进日记里。那是本带锁的日记。有一天放学回家晚十几分钟,奶奶很担心说去哪里了?爷爷说,可不许同那个谁谁谁一起玩。那谁?爷爷怎么知道?他居然能直呼其名,茉莉气急败坏追问这才想到一定是日记本。爷爷能够打开它,偷看了她的日记。茉莉大喊大叫凶了爷爷一顿,说爷爷犯法偷窥她人隐私,于是冷战不理。次日爷爷就忍不了茉莉的冷战,偷偷塞纸条给茉莉道歉,承认自己不对,请求茉莉原谅。他们就像一对好朋友。参加工作了,爷爷是茉莉的知心好友,心事全给爷爷说,爷爷总是信任茉莉,信任她能做好一切事。茉莉骄傲的活着,满满当当爷爷的爱。
可是,自从爷爷检查出肺癌……有一次爷爷说,"等我死了,你就会很开心,发现再也没有人管束你约束你了"茉莉无语。爷爷的病越来越重,直到不能出门不能走路只能卧床,直到有一天呼吸困难失去意识。急救车来前,茉莉清晰的记得她趴在爷爷的身边,喊"爷爷,爷爷"已经缺氧即将无意识的爷爷依然能吃力的答应。后来她一直喊,爷爷一直弱弱的应。直到,再也不回应。直到…茉莉一手拿着爷爷的手,一手拿着输液针头,再也扎不进爷爷的血管……爷爷已经停止了心跳……
她痴痴呆呆的,从此进入幻觉世界一样。她开始相信灵魂的存在。她清晰感觉的到爷爷没走,灵魂就在这屋子上空。看着他们。那时候她和姐姐去了龙华寺,僧人告诉她们爷爷也非常非常舍不得离开她们,但是他不得已,所以,七七四十九天里,他魂魄都不会走,会在。
爷爷的身体火化了,她的魂似乎也丢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爷爷没走,或者在公园和其他老人一起聊天,或者和别人在下象棋,她觉得爷爷一定没死,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她很想爷爷,很想很想,却一直没有梦里见过他。直到一年多后的一个晚上。她梦见自己在午睡,躺在一个板床上,对着大门。她睡着了。突然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是爷爷在她床前,慈爱的看着她。她一下子热烈盈眶,泣不成声,抓住爷爷的手"爷爷,爷爷,爷爷,我想你我想你,你可不能再走了,不要离开我,不要扔下我……"爷爷却不语。回头望了一眼门外,刺眼的光。爷爷站起来又看了茉莉一眼,扭头就往门外走。茉莉吓死了,一下子得到又一下子失去,她顾不上抹泪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提拉着鞋子就往外追,这时候,外面已经没了爷爷身影……她极其伤感。又去龙华寺见师傅,师傅说,是因为茉莉太思念爷爷了,爷爷能感知得到,于是心不安。但是那边有规定,不能返回。爷爷这是冒着很大风险回来看她的,爷爷之所以不等她,如果茉莉跟着他走也就跟着离世了。爷爷也不能和他说话,因为两个世界的人一旦说话,茉莉都会大病一场。龙华寺师傅说,你不能太思念他了,这样对他也不好,没办法安心在那边修行。
茉莉相信!茉莉居然真的相信!她觉得这是事实。于是,她开始慢慢调节自己。虽然,再看见救护车她仍会突然想到爷爷去年的场景而悲伤的大哭,虽然她仍会在人群里搜寻爷爷瘦弱的身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