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007不写就出局”的写作主题,是母亲节,而我却迟迟没有动笔,我不知道该如何给我的母亲写一篇文章。从小到大,每当遇到《我的父/母亲》的命题作文,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写《我的父亲》。
昨天是母亲节,我跑到北京上课,却因为自己的大乌龙,错过了回杭州的火车,被北京多留了一晚。在北京南站边上的小酒店,带着上课两天的疲惫身体,带着对自己过失的埋怨指责,带着对于孩子亲人的无尽思念,带着各种任务的多重压力,在一个感人母亲节视频的触发下,我终于忍不住痛哭了一场。
在痛哭中,我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伤痕,与母亲有关。我想借这篇文章,清除一些原生家庭带来的旧能量。
我生长在桂林的一个小乡村,父亲高中毕业差三分没考上大学,回家务农做了一名木匠,母亲小学没毕业,算是半个文盲。父亲母亲当年算是相亲认识,父亲当年一开始并没有看上母亲,却因为母命难为,听了我奶奶的话。
父亲生性乐观,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他喜欢阅读,喜欢探索,喜欢弹秦琴,在那个小乡村,父亲也算个文化人,平时除了看书,研究自己的木匠技术。而母亲呢,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牌打麻将。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陆续生了我和妹妹,日子却过得磕磕绊绊。父亲喜欢折腾,为了改善家庭经济,做过很多尝试:开长途货车、做汽车修理、泥水匠、办采石场、电工、餐饮...命运多磨难,父亲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家里一直没钱,他却仍然乐观度日。我的性格,继承父亲很多。父亲特别开明,从小就给我很多自由,所以我和父亲从小到大就一直关系特别好。
母亲没什么文化,脾气也不好,情绪阴晴不定,我和母亲似乎从小就很疏离。回想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母女画面,都是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比如,在我6岁那年,随着父母旅居在广西富川,住在一个很小的出租屋里。有一天父母出去打工了,我和妹妹在屋里玩,为了安全起见,妈妈把门反锁了。那个门是两扇开的,以前用的都是那种挂锁,锁上以后中间还是有一条缝,能摸到锁。我可能是待得无聊了,想跑出去玩,突发奇想把火柴棍塞到锁孔里面,想试试能不能打开门,结果火柴根一下折断在锁孔里了。妈妈回来看到后,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把门撬开后,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打骂我。具体怎么打怎么骂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她拿起一把大剪刀,对着我大吼:“看你手脚多事,干脆剪掉算了!”我被吓得缩到墙脚,求着妈妈不要剪我的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写到这里不禁泪如雨下,真想抱抱那个弱小的自己)
第二个印象深刻的画面,是在我10岁时,那时父母已经又回到了小乡村。有一天,我那个淘气捣蛋的堂弟,跟邻居家的一个小男孩起了点小冲突,两个男孩打起来了。堂弟把那个孩子的脸打伤了,男孩的妈妈带着男孩找上门来。堂弟辩解说是那个男孩先把他推倒在地,然后他们才打起来的,还要我做证。我当时虽然在旁边不远处,但并没有看到所有的事情经过。所以我说:“我真的没看见。”那位男孩的妈妈一听我这么说,教导了堂弟几句,就回家了。等他们走后,妈妈把我拉到猪圈里,掐着我的脸说:“自家人不帮,帮外人,养你有什么用!”我痛得掉下眼泪,却不明白我只是客观说出了事实,到底错在了哪里。
第三个画面,在我15岁时,当时我已经离家在中学里面住校了,周末才会回来。在家里,妈妈和奶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奶奶一生勤劳善良,一心为了几个儿女,尤其疼爱父亲,更疼爱我,什么都为了我们好。妈妈却有些自私小气,说话也很不好听,总是惹奶奶伤心。有一次我周末回来,奶奶跟我提起,妈妈把过年做的糖饼都锁了起来,亲戚来了也不肯拿出来,奶奶也一颗没吃到。我终于决定跟妈妈谈一谈。具体谈了多久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在夏日的阳光下,流着泪求妈妈好好待奶奶,我记得我跟她说:“你这么对奶奶,是希望我长大以后这么对待你么?”我一边哭一边想,为什么我的妈妈是这么愚昧无知自私的人呢?为什么上天没有给我一个好妈妈?!
在我三十多年的成长过程中,妈妈参与的痕迹淡得看不出来。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陪过我写作业(当然爸爸也没有),她没有给过我关于升学、就业、择偶的任何建议,她也很少能够给我情感上的依托。我从来没有从她那里学到,如何做一个女孩和女人。
在我和前男友分手时,他曾经无意间跟我提到,他的妈妈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孩。听到这句话,我难过了好久好久。从小到大,我的妈妈从来没有教过我何为教养。我的自我修炼,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孤独旅行。那些艰难,想起来都忍不住心疼自己。
好在有书本,让我时时得以慰藉。我逃进书籍的海洋,从中学习如何做一名优雅的女子。我逃到离家远远的远方,遇见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体验不同的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万种人”,只为了让自己生命有更多可能。母亲给我生命,而我要自己去找到慧命。
值此母亲节,我感谢母亲,只因为她给了我生命并将我养大。只此一件,足够我一辈子心存感激。我也渐渐明白,母亲不是不爱我,只是她真的不懂如何去爱。当我慢慢学会如何爱自己,爱别人,也越来越明确自己的人生使命:“让自己活得幸福,也帮助更多家庭获得幸福。”愿我能影响更多的父母亲,让他们明白如何去爱自己爱别人爱孩子。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就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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