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名士一直把栖心尘表、解脱世事作为人生理想,把心神的超然无累作为最高的人生境界。当归隐成为时尚,虚伪也就成为常态。人人重上清高却又醉心与仕途的世道里,真正因为本真而归隐的,只有陶渊明一人。
陶渊明归隐的目的是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使自己本真的存在。本真的存在就是立足于自己的本性的存在。是出仕抑或归田,在陶渊明看来,无论哪一种人生选择都无可厚非,视哪种存在方式更适合自己的本性,便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即可。
作为一个诗人,他体验和感受的重心不是时政而是生命——如何把握“不失此生”,如何是自己升华到一种更高的生命境界。在个体和世俗的紧张中,陶渊明选择了适性乖时——不违背自己的本性,不被世俗社会磨平身上的特色。
但是在“尚同”的社会中,不合流必然招致众议,因此,“养真”还必须具有独立不迁的内在坚定性,不然在抗拒世俗中,自己生命的真性又将迷失于世俗的浮嚣之中。从陶渊明所爱的松、柏、菊、玉、石等意象的偏爱,也可以看出陶渊明所取的人生态度:随波逐流会为流俗所吞没,迥拔时流才能自露天真,卓然挺立。就如“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人的盛既然如此偶然和短暂,干吗还要让自己牵于尘网役于仕途呢?
除此之外,养真还必须甘于寂寞,甘于独处。要是不能承受孤独,就不能保有自己生命的真性,孤独在个体和世俗之间筑起一道屏障,保证了个体免遭世俗毁誉的侵扰。
守拙,即守护或保护自己生命的真性不为俗染。陶渊明的守护真性则重在要求不让自己存在的真性为世俗声利所扭曲,守拙则来于生命的内在要求。
对于陶渊明这种自小“游好在六经”的士人来说,选择躬耕的确需要巨大的勇气。孔子认为“君子谋道不谋食”,且鄙视耕稼的偏见到魏晋南北朝已经变成了成见和定见。不难想象,陶渊明选择躬耕纪要忍受来自士人的嘲讽,也违背自小受到的教诲,更需要忍受耕田仍食不饱腹的煎熬。但即便如此,在出仕、辞官归田多次交战之后,最终仍选择躬耕为自己的生存方式,陶渊明在世俗意义上确实“拙”。
但是陶渊明对自己的士人身份有清醒的认识,即使躬耕也比农民的耕作拥有更丰富和更深刻的情感和文化内涵。出了关注收成,他更为关心的是自己生命本性的养真与守拙——他正是为了守拙才“归田园”、为了养真才栖迟“衡茅”的。
在“淳风日尽”、“大伪”日炽的时代,而归隐躬耕为保真守拙,承诺和守护人的真性,陶公的确“拙”的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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