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

一晚上的火车，火车逛荡逛荡，心里想着里里，也不觉得慢。天黑了，就到了荆州。到了荆州，归心似箭，想一个健步飞奔到里里身边。里里还认得我么，他会扑倒我怀里么？远远的，在家楼下，看见妈妈抱着里里，朝我来的方向张望。也许是灯光太昏暗，里里看上去要比照片上小许多，妈妈也比平日要瘦小一些。我喊他，他不理我，我要抱他，他就扭过头去。他不认得我了。

妈妈说，你妈妈回来了，里里。说，你接他，他会要你抱的。我再接他，他没有张开双手要我的样子，却也不扭头了。他一直盯着我看，直直的看，懵懂又探寻的眼神。后来他窝在我怀里吃奶时，两个眼睛也盯着我看。我的小宝宝，记得我是你妈妈了么。

我在你身边待着，待多久，也不觉得厌烦。我很想加入到你的日常中去。你在日常里会做些什么呢？爷爷会教你吐舌头，"噗噗"吐口水，把你逗的咯咯唧唧笑。这是你和爷爷之间的小趣事，好奇和学习是小孩子天性。爷爷会教你做虫虫飞，你很快就学会了。爷爷说，虫虫飞，你伸出右手食指，碰到爷爷的指头。爷爷可开心了，花白的眉毛都要笑起来，说，我的乖宝宝。你白天要出去逛逛，要去人群里东张西望，要抬头看树叶，望天，望月。一天傍晚，天还未黑，天光亮亮的，一轮圆月挂得低低的，在树梢上。奶奶指着月亮，对你说，里里，看，月粑粑。你第一次看月，笑的眯缝起眼睛。小宝宝，你忙得很呢，只不过，一个小东西的忙碌，比起一个大人的忙碌要从容可爱得多吧，你没有分别心，你看云就是看云，望月就是望月，你就是全世界。

里里是个快乐的小宝宝，若你不逗他，他就若有所思的观察他的小世界，若你逗他，他就裂开嘴巴，眼睛也弯弯的，心里很美的样子，对你微笑。笑完会把脸转过头去，转到妈妈肩膀后面，很害羞。我问妈，里里是不是哑巴，笑起来都不出声了。邻里一个爷爷说，里里，你怎么这么文明咧。里里作为男孩子，表现出少有的温柔，安静。里里爸爸妈妈都是安静的人。

别看他外表文静，内里实在是住着一头不安分的小兽，他是一刻也坐不住的。他喜欢在床上翻身玩儿，翻过来，翻过去，玩儿脚，玩儿手，吃手，拉起枕巾塞满嘴巴后啃枕巾。他可以玩45分之久，基本上45分钟之后，他就开始"哎"的一大喊，意思是他在床上玩儿够了，要出去玩儿了。我们就赶紧给他穿衣服，穿好袜子、鞋子，鞋子上有妈妈用粉色毛线编织的带子，系着他的小腿儿。里里玩儿去罗。里里呀，你真幸福。

抱着你，去到隔壁的小学，你喜欢和孩子在一起，不管是大孩子还是跟你一样的小孩儿，你已能分辨出大人和孩子。你会主动跟小哥哥小姐姐露出笑脸，还会主动拥抱小哥哥小姐姐。里里，你几时上小学呀，想象你背着书包，妈妈牵着你的手，送你上学的样子。这就是幸福的模样吧。在故乡的小街散步，裙裾温柔。有了你，故乡才有了灵魂。这是真实的自己。

这个长江边的小镇上，只有一条小街，妈妈带着里里，从这头逛到那头，从那头逛到这头。满街都是认识的人，熟人，亲戚，朋友。人家说，进来坐坐，里里奶奶，又是拿凳子，又是倒茶。街上遇到幺妈在买水果，她随手递过来四个给里里奶奶。走几步，碰到一个爷爷，人家问，里里，你妈妈回来看你啦。又说，里里，你真是世界第一的美男子呢。哎呀，讲话怎么好这么夸张呢。里里哪里美了，小鼻子小嘴，里里只是可爱。托尔斯泰说，“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这句话，可以送给小里里。

读过几遍《小王子》，清楚地记得里面的句子，比如：他们总爱问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们不是问你，“他说话的声音是怎样的？他喜欢玩哪些游戏？他是不是收集蝴碟标本？他们问的是“他几岁？有几个兄弟？他有多重？他父亲挣多少钱？”这样问过以后，他们就以为了解他了。里里，爱着你的家人，永远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你提问。

西尔斯提倡亲密育儿，心里学家也说，0-2岁的婴儿，怎么宠都不为过。里里他6个月之前，整天哭，睡眠少，每天睡十个小时，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睡醒就哭，不睡也哭。只好抱着，他还不准人坐，要抱着走，哄着慢慢入睡。我的手都要抱断了。人家说，抱着睡，会养成坏喜欢，会宠坏。谁知道他6个月后，就不再哭，抱着睡他不干，发出哼唧的声音表示反抗。自己睡床，是里里独立的一小步。现在的里里，每天愉快的吃奶、玩耍、睡觉，再也不会象六个月前那样没来由的哭。只有饿了，才会哭。我们陪孩子的时间和机会，真的不会太长。孩子会一天天长大，来不及细细品味那些你给的惊喜和感动，弹指一挥间。

里里吃奶，一刻也不能等。从他第一声哼唧表示饿了，到奶粉冲好，喂到他嘴边，大概一两分钟吧。他就会哭两分钟。一边看着我给他冲奶粉，一边哭，眼泪哗啦啦的。文静的里里，他吃奶却不文静，咕噜咕噜的不歇息，一口气喝完200ml。喝完拿掉奶瓶，每次都要喊一声，表示还要吃。里里一天吃三顿奶粉，两顿米糊，食量够够的，没有不肯吃奶的问题，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吃奶"。你一直喝的惠氏奶粉，是科学配方奶粉，你喜欢喝，但是大便要三天一次，喝多了上火。后来你舅妈去香港给你背回来美素佳儿奶粉，她不放心你在国内买奶粉喝，提出去香港给你背奶粉。可是你喝了之后拉肚子。于是又给你换了另外一款新西兰奶粉，是子青妈妈推荐的，说子青喝了不上火。这一周，在家给你转奶粉，你没拉肚子。明天就可以全部换成新西兰奶粉了。这款配方与惠氏不同，每顿喂奶量也不同，一顿240ml。现在国内购买的奶粉，不管是国产还是进口，都没法放心。一个国家的婴儿奶粉，都要造假，去香港背，这个国家的人心，生产的产品，还可以指望可以信赖么？

里里睡觉前，会在床上玩儿，我和妈妈唱歌给他听，对他发出各种声音，里里呀，多么高兴，在奶奶怀里撒娇。一只手攀着奶奶的衣服，一只手玩着脚丫。你的播放机火火兔，识字挂画，跟我读英语，可以轮着玩。你的布书，咬咬胶，可以尽情啃。当然，你最喜欢听音乐了，音乐可以让你咯咯唧唧笑，可以让你破涕而笑。奶奶说，你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给他听。我其实不太愿意唱这首歌，哪知道，刚唱了两句，里里就眉开眼笑，笑成一朵花。一首伤感的歌曲，在里里的笑眼里，竟有了欢快的曲调。一首歌曲，里里听个几遍就厌倦了，再听就无动于衷，不会再笑了。你是喜欢新事物的小东西呀。这点象及了你爸爸。

里里听完歌曲，开始在床上翻来翻去玩儿，啃脚丫玩儿，渐渐的他玩儿累了。里里睡了，小毯被他翻卷成一个小蚕茧。我不知怎的，带里里睡，就整夜睡不着。只好让我妈妈带他睡。里里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我，大笑不止，咯咯唧唧的笑，一连串的笑。我说，妈妈，里里为什么睁开眼睛，又笑出来声音，跟以前的梦笑不一样的。妈妈也表示不理解，过了一会才发现，原来白天买了电蚊拍，妈妈在打蚊子，蚊子撞到电蚊拍会发出响亮的声音。他刚刚进入到浅睡眠，他第一次听到打蚊子的声音，只要他听到新声音，新歌曲，他都会咯咯唧唧笑。小里里啊，你是要当音乐家么！妈妈继续打蚊子，又是一串咯咯唧唧的笑声。那笑声是会让人心醉的。妈妈会永远记得，我们一家人，在白色棉纱蚊帐里，一起大笑的时光。你并不会说话，你用笑声，用眼神，用你的一切，在说，宝宝是小乖，宝宝好开心。

小镇生活及其简单，爸爸每天去菜场，买来新鲜蔬菜，简单烹饪，美味可口。新鲜的蚕豆、豌豆、小土豆、韭菜，农家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还有泥土的芬芳，立夏的气息。每天换着吃，也不腻味。妈妈说，一块钱的蔬菜可以吃一天，而在深圳，一斤苋菜就要3块9毛8，在杭州一斤茼蒿要9块8。当你知足时，好像真的不缺什么了，上天反而会恩宠你。

你在奶奶怀里，在奶奶腿上，在奶奶臂弯里，在床上，你仰着一张粉脸蛋儿，那么喜笑颜开着，那么无忧无虑着，快乐得有些不像话了。象一朵四月的蔷薇，那么美，那么美。蔷薇与蔷薇，也是不一样的，我每一朵每一朵的看过。我只有你这一朵就好。

乡下也有蔷薇，开在了路边、水边，一团团，一簇簇。我上班的小院子，也种了蔷薇，缠满了铁栅栏。记得怀着你的时候，蔷薇花开，我走在蔷薇花下，舍不得离开。心里想着，你是一个女孩子的话，就为你取名叫小蔷，或是静荷，颇为纠结呢。

今天，我又离开你，在你八个月的时候。我来到蔷薇花下，花开依旧，我觉得时光满满当当的，都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