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一点起色。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46封拒绝信了。还要写下去吗?
这个春天,他看了太多麻雀落在电线上面的景象,一片空旷和荒芜。
北方的早春,冷得毫无生气。
关掉邮箱,他叹着气,挪回出租屋里。
30平米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得看不见一点东西,桌子和床模糊成一片,只有台灯静默着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
泡面盒子是三天前的,已经空了,滴水不剩。捏扁的矿泉水瓶子和啤酒罐挤在一起。收拾收拾还能卖点钱,他想。
生活已经谈不上什么理想了,每天缩进被窝里,都是冰冷的硬邦邦的现实。床板吱牙牙的,生怕半夜睡着觉就塌了。
他突然想吃塌煎饼了。
喷香焦黄的脆煎饼,裹满韭菜碎、豆腐丁、粉条子、胡萝卜丝儿,再加个喷香焦黄的鸡蛋,就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一个塌煎饼,也不过才几块钱,而这在此时,也成了一种奢望。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他不知道窗外是否刮着风,是否有皎洁的月光,静的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若是连这心跳声也夺了去?若是连这点声响也不再有?
他这样想着,觉得背后又冷了几分。
明明没有风,却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他在心里盘算着。
也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会来。
而他与外界,只有一个邮箱。
一个人能在孤绝的境地下生存多久?或者说,人可以脱离社会吗?
这是个谜,而谜底无法揭晓。这个问题就像问人死后有没有灵魂一样。
但他的人生似乎要试探着开始回答这个问题。
独身,无儿女,无家庭,无父母,无尘世牵挂。
然而,还是要谋生,租房吃饭、日常生活都需要钱。
而要谋生,就要接触社会。所以,他也并不算是完全脱离了社会。
在生存面前,他想尽力表现地谦逊一些。
上个月,送信的邮递员来的时候,刚好是傍晚,下起了雪。于是他邀请人家进屋躲一下风雪,人家推脱,他非要坚持,邮递员只好跟他一起进了屋子。
那个傍晚,他们聊了很多,没有酒也没有花生,但是聊了工作和梦想。
那个时候,他还充满着希望,跟邮递员兴致勃勃地描绘着未来的碧海蓝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老婆来了一次。噢,准确地说,是前妻。
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把他的小出租屋翻了一遍,像是在找什么珍奇的宝贝。他上前阻拦,还被那女人打了一顿。
搜了半天,似乎没有什么收获,一群人绝尘而去,剩下满屋子狼藉。
他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再也没有那天和邮递员攀谈时的光芒。
从那以后,他没再跟别人说过一句话,两天吃一顿饭,身形急速瘦削下去,整个人耷拉着,像没了魂儿一样。
最近的天气都是昏暗的,乌云层层布满天空,也不下雨,就是不见晴。
门外的电线杆上面,还有几只麻雀。
不叫,也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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