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零点钟声倒计时,五四三二一,轰地欢呼,2020,到了。
这次钟声敲的有些沉有些重,牵肠挂肚的,千里之外的母亲估计也会如此。一线的医护人员她们这刻待命的待命,抢救的抢救,呼吸科的要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好友CC本来打算回家看望孤独的母亲大人的,因离武汉太近,最终还是没能成行。
我自己也退了出行的机票,静静地呆在家,一个躁动的心怎么也安放不下来。给老父亲去电话,他听出了我的思念。是啊,团圆的日子,因为我的缺席,全家福里怎么都显得单薄了些。父亲常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拍个合影,才算春节。我又让他老人家心里不自在了。
姐姐说,记得要视频哦。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有点哽咽了。我知道亲人盼归的心和我思归一样的不平静……
记得小时候数着日子盼过年的那份欣喜,穿新衣,试新鞋,闻鸡汤,品酒酿,道吉言,收利是——那么珍惜每个时刻的点点滴滴。
刚离开家乡的那几年过年,一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叫声爸妈,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仿佛受了几世冤屈得到洗白,尽情挥洒自己的释怀。听得在旁的人都忍不住抹眼泪。
渐渐的怕过年,怕到想失忆。阳光灿烂时,总不免记起一家人登上叠彩山最顶峰拍全家福的笑容;冬雨绵绵时总会想起母亲给我们燃起烤火炉,一家人围着炭火猜字谜,连成语,说笑话,爸妈合唱黄梅戏的眉来眼去……
元气满满的爸妈,不怕苦不怕累,一心一意为着我们能开心能吃好穿好,他们不知暗地里有多节省有多刻薄自己。
记得父母各有一份每月开支明细账本,父亲的墨绿色,母亲的绛红色。母亲常说父亲记漏了几笔,数字对不上。父亲总是笑着检讨说下回一定好好改正。
母亲连借给张三李四多少钱,都注明得很清楚。七毛三分钱一斤的猪肉,只买了八两。我真不知道那些年的日子意味着什么。记忆中,母亲还经常给我们做肉丸,美其名曰红烧狮子头。父母亲都极少和我们提及钱,但是有一年我的学费申请缓交。
大约是祖母做手术,家里有了亏空吧。隐约中,母亲让学习还不错的我向班主任写了个申请。随后班主任老师也让我递回一张收据模样的票单。老师曾搂着我有点异样的小身躯,“没事的没事的,好好上学”。后来才知道班里很多同学都有过缓交的经历。
做父母的有多艰辛啊。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年底才回家与我们聚聚;母亲独立支撑里里外外,一边是病人,一边是一家老小。真的不容易啊,几十元的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
父亲曾让我观察过一个被狂风暴雨打落的鸟巢,我傻傻地告诉爸爸,空空如也,鸟飞走了。父亲摇着头,叹着长长气说,去问奶奶吧。
“瞧瞧这窝,用什么搭的,怎么搭的”我这时才觉得鸟儿们有多聪明多机灵。细细密密的草,一根一根衔过来,搭的这么温暖舒适,太神奇了。奶奶说,我们的这个家也是爸爸妈妈辛勤付出才有今天的。
我被奶奶说得鼻子突然酸酸的,想着自己有时还嫌弃饭菜不合胃口,衣服鞋子不是很如心意,闹着要怎样怎样。难怪爸妈一语不发默默转身。
儿童时代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为了让母亲重视自己,曾把舌头用鹰牌刀片划出血来;为了要穿水晶凉鞋,把新买的赭石凉鞋硬生生剪断撘链;为了一顿像样晚餐硬拽着外婆到家里来,狐假虎威要吃子姜焖鸭……
可怜的爸妈是怎么把我们拉扯大的呀。现在他们老了,老得我问他们从前的那些事,他们都不记得了。
但有一点他们不会忘,过年一定要扳着手指数,我是否快到家了。
可是今年,我们却又一次让他们白等了。姐姐希望的视频也未完成。也许今晚爸妈也不曾好好入睡吧。
这一夜真的很漫长,像从头走过了过去所有的日子。
写下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潮潮湿湿的,浸着爸妈的涕泪交加。
父母在不远游,我是从小到大都没让父母省心过啊!窗外寒风呼呼,爹娘请多保重。不孝之女在此为二老祈福,愿二老身体康健,精神愉快!
海棠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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