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百无聊赖的时候,脑海中偶然会出现与己无关的事,却能在你的一生中留下深刻印象,它们看似毫无关联,却同时出现。
今天,一个同事夸赞我的新发型,遂问我理发店地址,我于是和她闲聊了几句,回来后,想起那天做头发的情景。那是一个小店,店里一共三个人,在我看来,理发师技术又好,人也不错,收费还合理。那天下着大雨,店里只有我一个顾客,我正在烫头,一个60多岁的农村妇女着急地推门进来,问:“这里能给男的理发吗?”正给我做头发的男子头也没抬地回:“当然能。”这妇女紧接着又问:“我老伴,在隔壁的医院里,行动不便,说头发长了感觉烦乱,想理短,能过去给他理吗?”女老板发话了,她对店里另一个男子说:“你把工具带上去。”这妇女问:“多钱?”女老板说:“20。”这妇女说:“这么贵,15不行吗?别人家都是15。”女老板忽然提高嗓门回她:“谁家15你让谁理去!”那男人也随声附和:“我们一直是这价,也没多要你钱。而且还要出去,本来就不方便。”这妇女一声没吭就走了,窗外的雨依然很大。
不知怎的,我又联想起小学六年级时的一次晚饭经历。那时爸妈很忙,我经常买饭吃。那天我走进一家面馆,点了一份炒拉条,等了很久很久。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买东西,店家往往会忽视他。眼看着比我晚来的很多人都陆续吃上了饭,我的饭却迟迟不来,我催促店家,店家只说已经在做了,可我觉得似乎能等一年那么久。实在等不下去,准备起来走掉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客人,一个中年男子,蓬头垢面,头发中长,一股股地搭在衣领上,浓密的大胡子占了半张脸,穿着一件皮衣。在90年代的四五线小城市,这种打扮的人一般情况下是流浪汉。他直接冲到厨房旁边的水龙头那里去洗手,店里的女主人一看急了,用驱赶的口气跑上前去制止他:“快走,这里不能洗手!”没等这人开口,他身后就跟着走来了一对着装干净得体的母女,显然这是一家三口,进来吃饭的,女主人见状马上明白过来,刚才还不耐烦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讨好地说:“实在对不起,误会误会,就在这里洗手,里面请。”“流浪汉”倒也大方,洗了把脸,笑笑,说了句没事。这时我的炒拉条也终于端上来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就在这两天,我身边发生了一件大事,死人了。一个人,从正在装修的高层上掉下来当场死亡。因为我家新房也在那栋楼,也是正在装修中,在业主群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我立刻赶了过去想探个究竟。到了楼门口,院子门锁着,看门人不让进,只说是出事了。我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五十来岁,个头矮小,中等体型,脸上写着焦急,更多的是恐惧。他说想进去,看门人不让,他又说他儿子正在里面给人铺砖,他打儿子电话打不通,想进去看看。看门人说不行,谁也不能进。听看门人说,死者是从二十二楼坠落的一个工人,女性。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骑着摩托的工人,他一出来就主动讲起他的见闻,他正在干活,听见砰地一声,有人掉下来当场摔死。他把现场的惨状绘声绘色地详细描述了一番,据他形容,死者是一名年轻小伙,先前想进去的那个男人听到这里,立马大着嗓门,粗暴地问他:“多少岁?”这人感受到了不友好,又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他:“都说了20多岁,年轻小伙!”那男人声音颤抖着说:“我儿子在里面干活,手机还打不通.......”我站在旁边泪水瞬间涌出,我强忍着泪劝看门人:“你让他进去看看吧,他儿子在里面。”看门人沉默无语地打开了门,男人一边气愤地往进走一边斥责看门人不通人性,看门人烦躁地回他:“你骂我有病,关我屁事!”看着那男人进去了,我们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各自散去。下午,业主群里各种故事版本都出现了,被多数人认可的一个版本,是说死者是个学生,可能是某个业主家的孩子想不开自杀,不是干活的人。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可无论是谁,一个家庭从此破碎。
晚上我有事情又过去了一趟,现场已经解禁,人来人往,痕迹已经被处理,人们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问也没人再提上午的事,群里也恢复正常,聊起哪家工人干活干的好。对死者的父母来说天大的事,在无关的人眼里,只是一个新闻,一时的谈资,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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