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小荔认识阿诚的时候,十八岁。她在人群里落落寡欢,扎着马尾,目光炽热明亮,喜欢穿淡蓝和纯白的衣裳。她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样,她不喜欢闹喳喳地打听同学和老师的隐私,也不会和同学打成一片,她只喜欢静静地看书,听磁带,有的时候可以在漫天的黄叶里待上一下午,只为看完亦舒的一本小说。她的成绩永远是中等,容易被老师忽略的类型。
阿诚是班长,白净又帅气,会打篮球。在球场上的一个漂亮的扣篮都会引来女生的尖叫。在班会上唱家驹 的《光辉岁月》,引来了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阿荔也在班会上唱 了一首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的行李。她安安静静地唱着,身上散发着茉莉花的味道。阿诚面对这 个自己一无所知的女孩,突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被她安静的气质所吸引。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坠落感,仿佛一瞬间,被带到了一个人迹罕至长满幽兰的空谷。那里阳光灿烂,却深不可测。
学业很紧张,他的目标是冲刺重点大学。父母对他寄予了厚望。普通的工薪阶层会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下一代可以出人头地,不必如他们那般辛苦。阿诚很懂事,除了篮球和磁带,很少向父母开口要钱买东西。,阿荔母亲已病逝,父亲续娶,有他自己的生活,她很快要开始她的新生活,她的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父亲仍会对她 嘘寒问暖,但家里已经有了陌生的气息。她并不是一个叛逆的女孩,但也并不喜欢委曲求全。阿诚会过来借她的作文看,她的作文常常被当作范文在班上读。阿荔也会问他的数学题。阿诚的数学的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 尽管有时听不懂,她还是虚心请教,她只有一次机会,她还有一个弟弟,家中的境况不允许她复读,考不上的话就要去打工。
那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雪,空气中有凛冽的寒意,植物园的黄色腊梅开了,很多同学去看。阿荔也去了,阿诚也去了。雪花飘飘洒洒,腊梅迎寒俏立,十分可爱动人。不久同学们都散去了,阿荔和阿诚走在最后,正是黄昏的时候,雪下得很寂静,还有几分惆怅。阿诚说:“阿荔,你听过《恋恋风尘》这首歌吗?”他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冈,等青春散场。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阿荔仰头看了看阿诚的侧面,青春逼人的他那么阳光俊朗。她很快低下头,微微一笑。一种莫名的情绪迅速占满了心头。以后,每次听到这首歌,阿荔都会想起阿诚。
再次的相见已经是二十年后,这中间,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在一次小聚上,阿诚看到了阿荔:二十年后的她依然是素净的脸,只是换了短发,穿一袭黑色的长裙,目光温和。听说,她在家乡的小城里教书,因为没有生小孩还是和丈夫离了婚,一个人买了一套小公寓。阿荔也听说了阿诚的境况: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开始给一些公司做包装设计,后来小有名气,自己开了一个工作室,接各种设计业务。六年前离婚,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阿诚已经有些发福,还戴着一幅眼镜。阿荔觉得有些恍惚,一二十年的时间就那么从指缝间溜走了,在她的脑海里他还是那个年轻俊朗的男孩。觥筹交错间,阿荔有些醉了。想到结婚之后的那段煎熬的日子,心里百感交集。
天空下起了雪,阿诚提出送阿荔回家,大家起哄似的附和。阿荔忽然觉得心里很轻松。街上灯火通明,很亮堂。阿诚点开了音乐,还是老狼的那首《恋恋风尘》:走吧,女孩,去看红色晚霞,带上我的恋歌,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阿荔,还记得得这首歌吗?那年我们才十八岁,多年轻。” “当然记得。”阿荔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依然话不多,安静得像一只大雁。十年前,和丈夫离了婚,丈夫开始了新生活,很快结婚生子。她一直就这样单着,也没有怨恨。也不畏惧别人的流言。这就是不圆满的人生,她接受。
“阿荔,快乐一点,日子会好起来的。”临走的时候,阿诚说,“加我的微信”。阿荔轻轻地点头,关上了电梯门。那一刻,泪如雨下。
所谓的缘分流转,也许说的就是阿诚和阿荔的故事吧。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朋友们,你想到了故事的结局吗?
今日小雪,我的心里也下了一场安静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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