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一篇文章是我2014年写的,之所以把它翻出来,是为了方便大家看到前情提要。
今年春节回家,我刚坐车到市里,妈妈就打电话过来说三爷爷去世了。
我说,妈,我已经在市区了,一个小时就到家了,你等我回去再说。我妈等不及,在电话里就开始诉说她的伤心,失去了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按我妈的话,她和三爷爷是好朋友,有着相似观点的人,对各种人和事的看法都差不多,经常一起闲话家常,互相不会出卖对方。关键是三爷平时身体非常硬朗,平时一点问题都没有,忽然之间说没就没了,着实让人唏嘘。
等我到家,灵棚已经搭好,爸爸在那边帮忙。我过去看,他的儿子女儿也都回来了,三奶在地上哭成一团。一边哭,一边翻来覆去讲:你怎么就先走了,以后谁陪我说话,谁陪我去街上玩,谁带我吃东西啊。。。
周围有人问她,三爷怎么去的。问了半日,从她断续的话里大约总结出事情的经过:大年初二,儿子们去走亲戚,两个老人在家。三爷上午忽然觉得胸口痛,打电话让去姑姑家的小儿子回来。小儿子到家后,三爷又觉得没问题了,胸口不痛,一切正常,就让儿子又去姑姑家吃饭。中午老两口做了饭,三爷趁儿子儿媳不在家清净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就去世了。当时三奶在洗衣服。说到这里,她狠命捶自己的手,洗什么衣服,洗什么衣服,为什么要去洗衣服。一边哭,一边捶。
第二天一大早,三奶就又在灵前哭,说自己一晚上都没睡着,眼睛肿成两只桃。
邻居纷纷议论,说这三奶,平时傻傻的,一句话都说不全,但是这些天说的话虽然很断续模糊,但是字字句句把自己的感受表达的很清楚。后来知道三奶小时候也不傻,后面生病发烧,她的父亲重男轻女,不肯给她治病,觉得抗一抗就过去了,结果给烧成了傻子。
出殡的那一天,邻居都说先把她骗到我们家,免得她看着太伤心。结果根本劝不了,几天来寸步不离守着,絮絮叨叨说着,不肯出门。她缩在地上,不让人们把三爷抬走。她在地上打滚: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给我买的过年穿的新衣服,你说明天带我去城里买糖吃。。。她满身泥土,蓬头垢面,哑着嗓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被几个人扯胳膊拽腿给抬走了。
可能悲哀也就在这里吧,言犹在耳人何在,几度思量几恸情。
怎么说呢,我觉得傻子也有爱情的,可能还比一些聪明的人要纯粹一些,少了很多计较,多了相濡以沫的感情。他们不会计较,我学历比你高,你配不上我。你从小用不同的杯子喝不同的茶叶我家还用铁盘子盛菜,所以我低你一等。隔壁结婚给了五十万彩礼,你家只给20万我才不要嫁给你。别人结婚有车有房,我还要跟你一起还房贷凭什么跟你结婚。
你看,事情只要一开始计较,就总觉得不值。傻子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有人陪着她,给她买衣服,买糖,虽然廉价,但却是他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用的,他把最好的那些给她。
不要觉得别人傻,再傻的人心里也有一线清明,知道谁对他是真的好,也会用爱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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