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舒痕
天，亮了大半，初晨和煦的阳光透过与烂树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窗前。我抬起有些肿胀的眼帘，不觉刺眼，毕竟是最后一个在学校的早晨了……
“兰，你要走了啊？”
“什么……兰要走了？还这么早……”
“是啊，走了……”我收拾妥当拉过昨天整理好的行李，没掩饰好闷闷的声音。
同寝的室友大多还在被窝里，朦胧着睡眼呢喃出声。
“要不，走之前我跟你们每个人都抱抱吧？”我干笑着提议道。
我轻拍着每个人的背，嗯嗯呀呀地没说什么话。
昨晚堵在心口的情绪，在这个早晨还未散去……
到楠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与我拥抱了。“那好吧，就把拥抱留待下次的重逢吧！”我心内苦涩地想着，“谁知道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几次相逢，还有没有‘下次’呢？”
最后是和唯唯告别的，她哭了，眼泪流得很凶，打湿了睡衣。她，大概是现在这里最易落泪的人了，平时聚在一起的几人，就真的只有她在这里了。
“到哪儿还不是在地球上，总有再见的时候的。”我玩笑着安慰她，也给自己淡淡的希冀。
昨天就已经走了几个人的寝室，略显空荡，跟着似乎连心也空了，都触不到原本堵在心头的酸痛。
“那……我们走了！”最后，我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别，关上了寝室门。在我和另一个同学出寝室的同时，其他宿舍也三三两两地有人拖着行李箱出来……
离开寝室楼，走在平时来往于教学楼、食堂和图书馆的路上。路上并不热闹，周末了，现在这个点，许多人都还在梦乡吧！
天还没热起来，早晨不免有点凉，冲淡了几许残留的睡意。道路中央的乔木、花丛静静享受着阳光。风过，还会带起几片落叶与阳光伴舞。以往热闹的早餐车因为周末的关系，默默地在另一幢宿舍楼前与身边并无任何花藤的花架作着伴。平时最爱走在路肩上，以安慰个儿并不高的自己，只是现在再也迈不上去了。该是最后一次走在这条林荫小路上了，即便他日返校，心境也绝无此刻这般。突然有种感觉，希望脚下的这段路不要走完。
我缓了脚步，放下了往日的步履匆匆，脚步虚浮着走在路上。略过擦肩的学弟学妹，细细看起了经过身旁的树木、花丛。
玉兰花早已开过，三四月间缀满花朵的枝头。如今在谢去未来得及凋落的，或红或白的花瓣后，早已被一片片椭圆如扇的玉兰树叶覆上，看不出她原来的纤瘦了。深绿色的大叶上，新长出的一两片翠绿的嫩叶，透过阳光看来尤为稚嫩，又不乏生机。
竹丛下，仿佛昨日才破土的竹笋也已长成新竹，在老竹葱郁的衬托下，更觉柔嫩，不失新竹风貌。可却少了长在竹林中的恣意洒脱，坚韧亦没减了几分文弱。
草坪中，早前修剪的杜鹃花丛，偶有新叶打乱它的平整，突兀地冒着尖。零零散散的花开在原就紧密的杜鹃枝桠上。晨光穿过杜鹃花丛围着的李树落下，杜鹃花恬静地沐浴其中，明明有些深的紫红色却点亮着花丛空洞而沉暗的缝隙。花丛边还躺着几颗被风吹落的红李，就连路上的水洼中也有它们的身影。
短短的路，不觉间已到学校后门了。
我停下脚步，浅浅地呼了口气。我望着通往食堂和实习前所住的寝室楼方向。茂盛的香樟树，伴着无患子和稀疏的几株玉兰花遮盖了那幢寝室楼和食堂，仅留贯穿而过的黑色柏油路。
忽然，有种初来学校的错觉。想到来时的是新鲜感，想到当时对这个地方的陌生于……入学时，虽然对新地方充满好奇，但我们却没有多少乱闯的习惯。上课、下课的时候才会满足一下自己对学校景物的好奇心。后来，时间久了，见得多了，就成了习惯，以为离开学校还是很久以后的事。于是，便不再细看，不再留心。当时的不以为然，到了现在已是无论如何也难记忆与想起了。
“兰，我要赶车，先走了，拜拜！”身旁的同学出声打断了我的神游。
“好的，路上小心！”我回应了一句，目光随着她的背影带着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渐渐模糊，心又空落了一分。
我收回思绪，转身拉过身边的行李箱，正要迈步，眼神又不经意停留在了那条柏油路上正迎面走来的四个女生身上。
“是四个人一起啊，真像以前的我们。”我心内感叹，看她们抱着书走远了，也许是赶着上《形势与政策》吧。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带起了笑意，记忆许有交叠，想起从入学到实习，我们寝室的四人早已习惯了“一起”，一起上课，一起选一样的科目，一起把书包背在胸前，一起吃鸭架、啃鸭脖，一起看电影……不觉如光似水的岁月已攒下了我的点滴记忆。然而昨天过后，就只剩我一人还在这儿看着眼前无人的路，唯有静物的景。
我抬头看了看立在取款机附近的路灯，隐没于香樟树茂密的枝叶中。昨晚，晴朗夜空下，眼前的路灯照亮的一方寸土，手机镜头中泻下的光晕，还有……香樟树枝背后无法照及的星空皆留在了照片上，星光依旧在照片中亮着。这是我在学校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我并未在校园中四处留影，许是当我想拍下学校的一切时，暮色已渐晚。亦或是我，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就失去了捕捉它的机会。
阳光下，孤身隐没在香樟树枝中的路灯，牵起了昨晚便埋在心底的酸痛与闷堵，眼眶有点烫，喉咙也愈发哽咽，眼中却是什么也落不下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热闹的我，已难接受此时围绕在我身边的空空如也。就像这盏路灯，孤单地经受风雨，无声地接纳一切，也许，是我忽略了它的周遭吧……
我眨了眨眼，泪水终是没有落下，视野又清晰了。我隔空抚了抚那盏路灯，嘴角又不觉带起了笑容，只是难辨苦甜，抬起的手浸润在阳光中。
“阳光，真暖啊！”我低语着，弯了嘴角，收回手，拖过身边的行李箱，朝着前门的方向走去。该是脚下步子的虚浮更明显的，可我竟觉得心，满，亦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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