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爸妈出门去了,我洗完碗筷,在村里散个步,在菜地寻着爸妈。
爸爸在挖葛瓜,妈妈在拔草,只听妈妈说“这薏米,去年拿来的种子不错,长得真好,只是这草也长得太旺了吧,我不在家这两个月,你也不清理清理”。爸爸回了一句“这有什么关系喽,薏米都比你高了,那么矮的杂草没影响”。
这大概是爸妈间的经典对话了。
“来看看,你切的肉,吃完这一块就要让人吃饱是么?”“有什么关系啦,大块点,少夹两次,省事。”
“这碗,早上是你洗的吧,看上面居然还沾着菜叶。””再冲一下就好啦,没啥大不了哈。”
……每一次都是以妈妈的白眼和抱怨,爸爸闭嘴为完结。
三十年,这样的场景发生了N+1次,导致每回听见这样的对话,我们兄妹几个,基本不吱声,假装没听见。
这就是我爸妈,一个心思细腻,一个马大哈,磕磕碰碰三十几年。他们是村里、镇里的模范夫妻,而我们家每年都是五好家庭。
在农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所有人都在努力干活,解决一家子生计。
妈妈是家里的老大,有三个妹妹三个弟弟,没上几年学,就开始承担家事,十几岁时已经是村里的能手,公社出工分,男人都比不上,年轻时妈妈长得不错,又能干,外公外婆人品也好,于是提亲的人大抵也不会少。
爸爸是家里第一位男孩,前面三个姐姐,高中毕业时,还未恢复高考,去做学徒开推土机,学成负责公社仅有的一台推土机,以至于恢复高考时,奶奶说,工资这么高,就不必去考了。
外公家和爷爷家,在隔壁村,大致三里路,那时候外公家村子里没有碾米厂,妈妈时常和姐妹们挑着米到爷爷家的村子里来,等待碾米的过程,总会听着人聊些村里的事,于是两个村子的人,即使未曾见面,却也都耳闻不少。
在那时,总有人议论,村里有个男青年,忠厚老实,做事认真负责,那便是我爸爸了。谁想不久后媒人上外公家说亲,正是为我爸爸说的,该是妈妈的能干早就在隔壁村子传开了,而外公和妈妈也都听说了我爸的人品,于是这门亲事算是没费任何周折就成了。
妈妈告诉我,爷爷家从前是不吃辣的,所以爸爸一点辣都吃不了。而外公家,一日三餐,所有菜都必放辣椒,我那曾祖母,每餐还得另外剁一碟辣椒,可以说是无辣不欢。我那可怜的爸爸,刚和我妈在一起那两年去老丈人家,几乎都是吃白饭的,有时也会单独给他备个菜。多年后,爸爸也成了吃辣高手。
妈妈嫁过来时,三个叔叔和小姑年纪都不大,都在上学,小叔好像只有七岁,婚后第八年二叔娶媳妇,我六岁那年,小叔结婚,才分家。早年,爸爸妈妈不止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小叔和三叔结婚,基本上都是爸妈张罗的。
我还不到十岁,妈妈病倒了,去市里,医生说没救了,吃好喝好,就这样吧。姐姐匆忙给在福州的小舅写信,于是安排了妈妈去福州看病,做了手术,经过长期调养,竟都好了。而那时我有个同学的妈妈,同样的问题,却是真的走了。
妈妈卧病在床的那些年,脾气很糟,一个要强的女子,突然倒下,对于她,打击很大,尤其想到婚后这些年的艰辛,怨气很重。我在时,她都很温和,若我不在,她便会对爸爸大发脾气。
那时爸爸悉心照料,总给她买各种滋补的,亲手做了,端到床前。有几回妈妈发火,直接就把碗推了,直接摔在地上,我偷偷看过,发现无论妈妈如何生气,爸爸只是收拾,也不说什么,然后照样去洗衣做饭。
九八年哥哥姐姐同时考上大学,那些年家里条件不错,有一阵子爸爸跟外面的叔伯会去打牌,妈妈担心爸爸会玩上瘾、染上恶习,于是让姐姐三不五时的给爸爸写信,最后爸爸确实也没有成瘾。
哥哥姐姐在学校吃的一般,想家了,爸爸妈妈买了很多猪肉,蒸了一大锅,然后经过多道工序,制成肉松,给他们寄去。
四年后,我也读大学去了,打小爸爸妈妈不论去哪都带着我,哥哥姐姐有时候会丢在家跟奶奶,或者丢在外婆家,唯独我,几乎不曾离开他们。
后来小舅跟我说,我离家后,爸妈很是失落,尤其是妈妈,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是后来,听二舅说,那些年爸爸挺无聊,时常和一些朋友去喝酒唱歌,回去晚了,妈妈就很生气,好多次爸爸只能在我房间睡觉,也是那时候,他们吵了好多次,妈妈甚至说要离婚,二舅说,他觉得这两人就是闲着,开始学人家折腾,他来劝了好多次。
我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好久了。自打上大学,直到工作,回家日子少了,每次回家,爸爸妈妈就会准备很多吃的,依旧是边动手边动嘴,越来越会斗嘴。久了,我们也就习惯了。
昨日,我和妈妈从深圳回来,十点左右才下动车,爸爸已经在车站等好久了,从车站到家一个多小时车程,快十二点才到家。一到家爸爸就一直问妈妈要吃什么,他去做,妈妈说不想吃,最后爸爸仍是拿了喝的,劝妈妈喝一些,才去休息。
昨日回家路上聊起,爸妈忙了大半辈子,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出去游玩了,从周边玩起,之后去外省,将来再去国外。希望他们后半生,真的能如此洒脱,携手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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