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似乎受了诅咒,几乎家族中的每个小家庭都遭遇了劫难,面对接踵而至的悲剧,我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爷爷年轻的时候挺拔英俊,媒人给他介绍了一个貌美能干的女子,家里人很是满意,结婚拜堂后才发现那家人送来的并不是之前相中的女子,而这个有些蠢笨的女人则变成了他的妻子,我们的奶奶。随后的岁月里,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分别是我的大伯、二伯、爸爸、叔叔、大姑妈、小姑妈,他们在磕绊中长大,逐一到了婚配的年龄,贫寒的家境让他们这件事成了难事,但最后他们(除了叔叔)都成家立业了,而这却是一系列悲剧的开端。
大伯娶了大伯娘,大伯娘患有肺结核,大伯辛勤劳作努力挣钱,然后这些钱大都换成了药给伯娘治病,家中一贫如洗。隐约记得那天伯娘在床头打着吊针,瘦削的身体依靠在床头,堂姐在床前,随后堂姐哭着走了出来,一路哭着走去她的外婆家,而我则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此刻起,堂姐便是没有母亲的人了,小小的她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外婆。这是堂姐七八岁的事了,时光早已冲淡了这种失去至亲的悲伤,但是命运并没有对她好一些,因为前几年,大伯突然中风,抢救之后已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二伯娶了二伯娘,他们夫妻生了我的堂妹,堂妹在宠爱中成长,直到有一天,二伯娘突然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此后,二伯娘经常犯病突然倒地,还记得有一次二伯娘倒在了地坝边,头摔在了石头上,血流不止,家里人用白糖洒在伤口上才止住了血。更糟糕的是,二伯娘还间歇性地疯言疯语,当众脱下裤子。二伯一家从此厄运缠身。一天,二伯娘去河边洗衣服,突然犯病倒在了河里,那是一条很浅的河,但却淹死了我的二伯娘。堂妹从此成了没有母亲的人,但她的厄运也还没有结束,因为几年后,我的二伯也离世了,堂妹不到14岁便彻底地成了失去双亲的孤儿。
叔叔的不幸则是从他幼年时便开始了。叔叔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发烧烧坏了身体,重病痊愈之后,叔叔便成了一个瘸子,瘸腿一生。
小姑妈则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大姑妈嫁给大姑父之后竟似与其原生家庭决裂了一般,尤其是大姑父与我父亲,似乎水火不容,以至于我结婚我的父亲都没有邀请大姑妈一家过来,大姑妈是否真的过得幸福不得而知,但听闻她的子女都不成才。
我所在的小家庭在这样的家族式的浩劫中幸免于难,这是我们的幸运,但我或听闻或目睹了家族中的这些悲剧后,内心却愧疚起来。用杨绛先生的话来说,这种感受或许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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