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以一种宁静如水的心境,你才能真正抵达水做的宏村。应该感谢古徽州的先民们为宏村选择了这样一处绝妙的环境:她北枕榛树成林的雷岗山,东连翠绿如黛的东山,西临川流不息的浥溪河,南接烟波浩淼的奇墅湖。更为绝妙的是,这些勤劳智慧的先民们,还在村上首的浥溪河中拦河筑坝,顺势开凿了三百七十余丈水圳,把一泓碧水引入村内,穿宅入院,环街绕巷。如果以一篇田园文章来比喻宏村,那么水无疑就是她的文眼。
银亮如练的浥溪河温柔地揽住重楼叠院鳞次栉比的宏村,是破题之笔;拦河筑坝引来的水顺着水圳动脉一样贯穿全村,将宏村人的岁月洗涤得鲜丽明净,是承上启下之笔;村中宛如半轮明月的月塘,将水的灵秀水的妩媚滋润了一村子,是点睛之笔;而村南的南湖,远峰近宅,曲堤高柳,倒影浮光,水天一色,是抒情写意之笔。
水在村中,村在水中,近观山色,俯听泉音,自然与人工的和谐共生,体现着古人追求天人合一的朴素心理。水柔无骨,却穿缀起一个江南古村的悠悠岁月,把沾满人间烟火的村子洗得鲜莹莹水灵灵。再多的沧桑变迁,再多的繁华烟云,再多的幽怨哀惋,都被一支清亮明丽的泉音水乐消融得干干净净。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水浸润出了一个江南古村的宁静与淡泊。
当宏村的每一缕呼吸都缠绕着水的歌吟时,一个水做的宏村就如婷婷夏荷般绽放出悠悠岁月的芬芳。水的阴柔,水的明丽,水的幽婉,烟雨一样朦胧在这个千年古村里。水做的宏村,是采桑的罗敷,浑身散发着醉人的家园气息。是金秋十月的拂晓,东山上刚露出一片鱼肚白,幽蓝的夜色轻烟一样慢慢逸散,宏村如岛屿般渐显轮廓。雷岗山上层林尽染,巢中醒来的鸟儿们开始兴奋地歌唱。村中此起彼伏的雄鸡啼声遥遥相应。淡蓝色的炊烟音乐一般袅袅盘旋在村子上空。幽长的古巷传来“哦——白豆腐”的叫卖声。月塘的水被欢叫的鸭儿搅得波光粼粼,妇女们的捶衣声震得水面一漾一漾。而当村中回荡起孩子们潮水般的琅琅书声时,宏村的清晨交响曲也就进入了高潮。
步出村子,十月的天空明净高洁,一如分娩后的产妇圣洁的脸庞。秋阳如水一样清澈,金黄的稻谷以它们的芳香浸染着村庄。空旷的稻田露出黝黑的原色,仿佛汉子们黝黑的皮肤。稻草堆成巨大的蘑菇,它们的队伍在天地之间摆出一盘静中有动的围棋。浥溪河渐渐消瘦,满河滩的鹅卵石懒洋洋地瞌睡,偶有来打水漂的孩子惊醒它们的梦。奇墅湖退出大片大片的草滩,遥遥地传来马儿的嘶鸣,可是对记忆中的草原的怀念?热闹的是这儿一株、那儿一丛的乌桕树,火红的色彩是这个秋季最为明艳的风景。它们仿佛是在宏村之秋的画卷里钤上的一方朱印,整个画面顿时灵动鲜活起来。
秋在宏村,你的心会如南湖中的莲花,静静绽放。水做的宏村,是在水一方的伊人,神秘的笑容,诱惑着你涉过那条清浅的河向她走近。最宜烟雨三月,南湖的柳树隐在一层鹅黄色的轻烟之中,春风徐来,那抹柳烟似乎要轻扬开去。这时,湖面上洗出的一片片粉墙黑瓦都迷离恍惚起来,梦一样荡漾在你的心头。仿佛随手翻开一页书,随意间你就走进一条巷子。扑面而来的是和着春风春雨的书馨墨香,那些黑灰色的古民居像一锭锭硕大的徽墨,在雨中浸润出历史的气息。脚旁的水圳跳动着的溪水传递了大山深处复苏的消息。两侧高高的马头墙将乌蒙蒙的天空遮成浑远的一线,斑驳的墙体不知杂染了哪个世纪的尘痕。浴过明的风清的雨,那高高的门楼依然如翅翼扬起。黑漆漆的大门沉默无语,门罩窗棂上精镂细琢的石刻木雕渲染着一缕清冷的繁华旧梦。你可以敲开那扇门,但你却无法走进那段尘封的往事。青藤牵连的院墙上探出一枝灼灼的桃花,那首哀惋的古诗在你的心头春雨一样潺潺。桃花仅仅是在笑春风么?你淡淡一笑。
七曲八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月塘。伫立塘边,空荡无人。陈凯歌的《风月》,黄蜀芹的《画魂》,如今都被一塘春水静静沉淀。尽管还会有故事上演,但真正风月无边的只有这烟雨迷蒙中的一塘春水。静静的,听雨。静静的,听雨的你也成了雨中的一滴。像一朵花般的美好宁静,像一湖水般的幽深安谧,这就是我的水做的宏村。水做的宏村,明丽可人;水做的宏村,幽婉动人;水做的宏村,我的爱人。
(作者:碧山 图/网络 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由黄山市作家协会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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