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面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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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菩拉

主人家的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天还未明。

丧钟已响。

猪三无端地生出了些心慌。最害怕的那一刻，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从前当那闹钟响起，总有一个可怜的兄弟被牵走，再也回不来。现在这里仅剩猪三一个了。

一个黑影无端出现，像一棵树一般站在那里。

“妈呀，妖怪！”猪三大叫起来。

“妖怪在哪？”黑影跳了起来。

猪三看清了那黑影的长相，它长着跟自己一般无二的猪脸。猪面怪扛着奇怪的武器，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腆着滚圆的大肚子，人模人样地站着。

“你是来带走我的死神？死神难道也是一只猪？”猪三打量着它。

“死神是哪路妖怪，怎么从没听说过？”猪面怪道。

“那你一定是妖，你骗不过我。别以为你变成一棵仙人树，就假装自己不是妖怪。”猪三后退了好几步。

“我并非妖怪，不过是途径贵地，忽然有点伤怀，想进来闻一闻家乡的味道。”猪面怪道。

“家乡有什么味道我不知，因为我从没离开过这个猪圈。不过，同样的道理我再重复一遍。别以为你穿上衣服，就假装自己不是猪。”猪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要那样说。面对这猪脸怪，它丝毫未感到害怕，反而仿佛有了一种解脱。该来的总会来。

“切，这样的套路，我能从高老庄一路说到西天。别以为你假装睡着了，就可以不用醒。别以为你假装愉快地生活，就能逃过被人类杀死的命运。我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霍霍磨刀声，你这头蠢猪。”猪面怪表情怪异地说。

“你是在骂自己吗？”猪三说，“你都听到磨刀声了，还闯进来，你不是更蠢？”

“咦，这个猪圈里住着的难道不是一头猪？我怎么听到个刺头跟哲学家一般在哼哼唧唧。”猪面怪朝左右看了看。

“你才是哲学家，你全家都是哲学家。”猪三虽不知道哲学家是什么，但并不想落了下风。

“不许骂我全家，因为我并没有，”猪八戒说，“家是什么，在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这臭烘烘的猪圈就是家？”

“我只知道这是我待了一辈子的地方。一头猪的一生还真短啊！”猪三有些感怀。

“或许总好过像我这样长生不死，又无法痛快地活。”猪八戒说。

“你不是死神，不是妖，也不是真正的猪，那你到底是个什么？难不成还是个神仙。”猪三好奇地问。

“还真让你说对了，阿弥你个陀佛。”猪八戒说着，用力将钉耙砸向猪三身后的墙，把墙砸出了一个大洞。

猪三迷惑地望着眼前的墙洞，仿佛看到自由朝自己扬起了手。

“你傻愣愣站着干啥？还不赶紧逃出去。人过来了，我已经听到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猪八戒焦急地向猪三吼道。

猪三想跑，却迈不动腿，也发不出声。许久它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给一只猪自由，也不知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那是真的自由，还只是另一种桎梏。”猪八戒说，“但总好过没命罢。”

见猪三还不动，猪八戒朝它屁股狠狠踢了一脚，直接将它踢出了墙外。

圈外天地广阔，自由就像一只燕子，飞上飞下。

猪三自由了，它撒着短腿没命地朝前奔跑，一眨眼就不见了。

猪八戒扛起沉重的钉耙，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