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骚动起来,看来是牌局结束了,他们大声议论着。“毛娘,你这是咋啦?才一会儿跟谁怄上气啦?”这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她在和母亲说话。老丘庄的人因为母亲姓毛,稍微有点年纪的人都叫她毛娘。脚步声都朝着后门的方向,对的,他们出去得经过院子。芳甸顾不得跟母亲再说点什么,揉了揉眼睛掉过头来就往后排的屋子跑去。
后面的三间屋子,中间是餐厅,东面是厨房,西面是储藏室,芳甸跑到厨房才停了下来。她站在窗口,注视着院子,喧闹声先冲出后门,随后几个老头老太的身影出现在后门,走到院子,向院门方向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在争论刚刚打牌的得失,相互嘲笑,彼此指责。
芳甸的目光追随着老头老太的身影,努力辨认曾经熟悉的这些人,直至他们的身影不见了,她才把目光转向楼房的后门口。父亲出现在后门的方框中,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着——明天早点来啊。
只是父亲怎么会拄着拐杖?怎么会变得这么瘦弱?以前他胖大的身子能把整个门框堵得严严实实,现在只有门框的一半宽。芳甸踱出屋子,来到院中,大声叫了声爸爸,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父亲神情也是一愣,另一只手抚上原来的那只手,两手一起拄在拐杖头上。
“二子?芳甸?”父亲眯缝着眼睛凝视她,“你,你……”
“你什么你!”母亲又转过身来,搀扶着父亲的胳膊,“这个孩子我们就当白养了,她不是早就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吗?”
芳甸冲到门口,问:“爸,你的腿怎么啦,怎么拄拐棍了啊?”
“你走吧,回你自己的家去,过好自己的日子……”父亲的背影一瘸一拐地向屋子里走去,边走边这样说。
芳甸跟着进了屋里,把手上的蜂皇浆、西洋参等保健品放在条柜上,“爸,你的腿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不跟我说?”
“两年前老爸骑三轮车侧翻,骨折,好几个月才出院,出院以后就变成这样了。”流霜在后面解释道。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芳甸道。
“告诉你?”母亲道,“三年前你青口白牙地说:从今后你们什么事都别找我,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我那是气话啊,再说,我真正生气的又不是你们!”
“说来说去还是明月。你要是一直这么想的话,趁早走吧,反正三年了你也没有回过家!”母亲气得嘴唇直哆嗦。
“你们就一直这样偏袒邱明月吗?为什么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也是你们生的,是你们的女儿啊!”芳甸喊道。
“二姐,”流霜从后面拉拉她的衣服,道,“我看你还是走吧,老爸血压高,心脏不太好……”
芳甸觉得这个家也无法再待下去了。明月贪污了她八十万,到现在都不承认,如果不是念着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她早就把邱明月告上法庭了。可是,这个家里所有的人,父亲,母亲,青枫,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他们只听明月的,只相信她说的话,只看到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道:“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们,我给你们带了一些滋补品。”
母亲三步两步地走到条桌跟前,拎起盒子递给芳甸,“你拿回去,我们不要!”
芳甸摆脱母亲伸过来的手,跑出了屋子,向外面跑去。
流霜追过来,安慰芳甸,“二姐,你今天突然来,爸妈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心里的气还没有过去,过段时间你再来看看。”
太阳西斜,天边一片血红,大路上热闹起来了。在镇上上班的人纷纷往回赶,骑电动车的,开车的,络绎不绝。芳甸用手背擦干了眼泪,把流霜拉到丝瓜架下,说:“我差点忘了,我有事找你。”
她把打算请她哥吃饭的事情说了,请流霜帮忙跟她哥早点打招呼。
“你休想!”
身后传来冷冷的三个字,一听就知道是青枫。
“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青枫黑着脸道,“我说你怎么可能会发善心回来看爸妈的。”
流霜劝青枫别说话太无情,毕竟是姐弟,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可不会把这么冷酷狠毒的人当做一家人!”说着,青枫拉着流霜一起回了院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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