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狂热

可怕的狂热

民众的狂热

2000年，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亲历和见证过当时突然兴起的六合彩赌博热。当时，男女老少无不参与，街头、路边、餐桌上、房间里谈论的都是赌码。他们对六合彩的热情胜于做任何事情，这种热情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有的人尝到几次甜头上了瘾，有的人越赌越大后来输得身无分文，有的人赢了大奖又因为突然输掉发了疯，有的人想把本钱拿回来结果越陷越深......我惊讶的是，当年几乎所有的人，甚至连政府官员、警察、教师这些正派的有知识的人都参与进去，清醒和警惕的人不是没有，但非常之少，根本无法阻挡周围人投身并沉浸其中。

原因很显然，所有这些人都希望不劳而获、一夜暴富。因为利益是明显而巨大的：中一赔四十。所以当时，正是天上掉馅饼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怀疑是自己疯了，而觉得那些不捡的人才是疯子。两三年之后，随着政府打击六合彩，这股赌博潮才逐渐平息，还有些人仍然冒险私下继续参与达十年之久。现在回过头去看，我发现发大财的只是少数人。一般的人没有多大的改变，并且长期参与填进去很多钱、很多精力和时间。而当年那些损失最大的，往往是最渴望一次性暴富起来的人——他们本来比一般人富裕，却因为贪欲更多而失去了原来拥有的财富。

多年以来，我对这段记忆一直很深刻，但始终没法理解它。现在我终于能够清晰地理解到，这是一种狂热。后来，我逐渐了解和认识到更多形式的狂热。在日常生活中，或哗然发生、或隐蔽进行的，诸如“非典”抢盐、民间信教、非法集资、传销活动等等无不是狂热。而在历史上，更大规模更可怕的狂热，它藏在正义、自由、爱国的名义之下，具有极大的迷惑力，例如十字军东征这样的宗教战争、希特勒煽动的侵略战争等等，以及那些众所周知、却不允许公开谈论的历史事件。

我跟一个好朋友聊过几次，狂热像一种病，甚至就是一种天生的基因，扎根在民众的血液里，很容易被煽动起来。而一经煽动，就会在民众中形成一股强大的、盲目的力量，激发出可怕的摧毁力和破坏力。这种狂热也由于民众自身的软弱、愚昧、轻信和短视等缺陷，因而常常使他们沦为被利用、被牺牲的工具。这常常让我为脆弱的人类感到悲悯，也包括同样身为民众、随时可能被种种狂热席卷的渺小、无力的自己。

2017.7.24

罗佐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