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声

这栋楼里有老人去世，这两天楼下唢呐声声。孩子说真吵人，让人感觉烦。

这感觉我理解。毕竟年轻人，大多对这种习俗抱反感批判的态度。我曾经也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我的观点完全改变了。我不仅不觉得吵闹烦躁，竟然觉得很好听。你细听听，时而呜呜咽咽，如诉如泣，时而莺歌燕舞，一派春和景明；时而热烈高昂，如疾风骤雨……唢呐声是真的好听。

也许，我感觉好听的，不是唢呐，而是那种生命终结后，亲人为之的忙碌与铺张，以及那种看似热闹里的悲凉。是的，悲凉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热闹的唢呐，几乎听不出悲伤。但透着那种让你无法逃脱的悲凉。越吵闹，越悲凉。

悲凉里也透着圆满。铺排与忙碌，毕竟这是亲人表达对逝者的敬重——顺顺利利活到老，被后人热热闹闹捧下地，这也算是人生的圆满了。如果死后真的有灵魂，那么老人对儿孙的做法应该是满意的吧。毕竟普通人老了以后，能被儿孙热心对待的时候并不多，如此隆重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当然不能说儿孙不孝顺，家家都有比陪伴老人更重要的事，人人都有脱不开身的工作，个个要为生活奔忙啊。

在我印象里，我们这里老人活到八十多岁，儿孙满堂，就算得上喜丧了。昨天晚上，老人的后辈还放了烟花。我和孩子立在窗前，同声惊叹从来没这么近观赏过如此好看的烟花。

烟花热烈绽放，瞬间熄灭。烟花易冷啊，美得让人心疼。像极了茫茫时间长河里的人生。然而，有些人的人生甚至比烟花还短暂，更多更多的人，从没有过璀璨的瞬间，不过是寂寂又默默地，于忙碌劳累中仓促一生。如蝼蚁，如草芥。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倒着来过的话，会不会更活得清醒些？那会是怎样的情形呢？也许会少了许多无谓的奔劳与执念吧？那会不会更关注的是自己，是自然，是许多可以取悦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可以选择一条最想走的路，去奔赴自己最喜欢的人生，去遇见那个梦想中的自己，而不是年年岁岁里，仅仅活在各种身份和职责里，劳碌一生？那样的话，人生是不是会少了些许遗憾？

唢呐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