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入川）第二天中午传呼机响了，我取出一看传乎机上写着"叔！你在那里，我们己到黄陵”……我收起传呼机，心想这几个小青年还算讲信用。我在附近找了个电话回电说，"我在店头送人，你们在那里"？"叔！我们在东关，你几时能回来”？"你们等一会，两个小时后我才能回来”……
有年冬天我们正在广场上等生意，周围几个司机侃大山，吹牛逼。一会儿抡到天上，一会儿掉到地上……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从人类到动物，从简单机械到高科技。从国内到国外，从历史到政治从伟人到平头百姓……无所不谈。反正大家等生意，不跑车前无所事是，经常吹牛、说笑打闹开玩笑，天天如此。
有个司机特别能吹，而且三年早知道。我们几个在一块说，一会看到他从那边凑过来了就说，他是怎么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刚商量好，他见有几个司机在神吹猛侃，老远又凑过来说：这个我知道，众人哄嘡大笑……他到跟前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笑什么？这天下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正谈笑之间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穿戴打扮非常洋气，走到我跟前问，师傅去上城多钱？十元，行，走吧！上车后也是咱不会说话，本来〈小姐）指的是大家闺秀。那几年全国到处是舞厅，把小姐这两个字变成了贬意词了。我本意想夸人家穿戴非常新颖时髦……就对她说："你穿戴打扮的光鲜艳丽，像个大户富家的"千金小姐”……”这下人家不干了。她很生气的说："你是怎么说话的，谁是〈小姐〉”？
我非常尴尬，自知失言，赶紧解释说："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她接着说："咱黄陵有些人见不得别人穿戴好点，穿的稍微好点，他们就嫉妒挖苦"……我一再给人家赔礼道歉，人家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气呼呼的下了车……
那些年跑车为了加大宣传力度，我们每个人都印了好多名片。跑出租有几个女司机，也和我们一样在广场和东关等生意。有个常坐我车的顾客，把名片拿回家，正巧被她媳妇发现了，她拿起名片左看看右瞧瞧，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越看名片越生气，越看醋劲越大……她认定我是个女司机。就对那位先生说：“老公你能不能学点好，上舞厅要女人陪你跳舞，到饭店吃饭要女人陪你吃饭，就连坐车也都找女司机……，你老实交代这张名片是怎么回事"？先生并不着急，他开玩笑说："如今男女平等，坐个车有什么？难道你不是女人？男女撘配、干活不累，再说回到家还不是你当三陪。坐上他的车，我感觉就是不一样”……"你说街上那么多的男司机开出租车你不坐，为什么专坐什么明芳的车”？他说："明芳车开的好，路上跑的不快不慢，坐他开的车有安全感”。"不对吧？你是不是对人家没安好心？要不我那天有空会会她”……
又是一个早上，大家和往日一样，先后陸陸续续来到广场，把车停好，里里外外擦洗干净。一排几十俩车停好，每个人都站在自己车边等生意。虽然大家说说笑笑，但是眼睛仍然像红外线扫苗仪，来回扫描广场前后左右……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老婆孩子，向我的出租车走来，他问，"师傅你跑一趟四川多钱？我急忙说：“四川那里”？四川云阳……"我以前去过四川开县，不知道云阳在四川什么地方"？"达州你知道吗？那里距离达州不远”。哦！知道，知道。大慨多钱？你给贰仟吧，能不能少点？这时又有几个司机凑过来……一但我不降价，立马就有人抢生意……我想了想说最少一仟八百元。行！
原来他老家四川妻弟结婚，必须火速赶回去。他在店头私人煤矿包工，是个小工头。上车后，一路上天气阴沉沉的，我们途经西安一直跑在秦岭脚下，翻越秦岭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正月天下大雪并不希奇。可是早不下晚不下，正好我翻秦岭它就下。越往高处爬，风雪越来越大……而且天空地面雾气沉沉，灰蒙蒙的天地相连，不一会绿黄色的秦岭山，刹时云舞雪飞，能见度非常低，到处一抹白色……
秦岭山大沟深，沟壑纵横，本来上山难度很大，再加上风猛雪大，路就更加难行……公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吃力的爬行……走着走着就开始打滑，走不动了，而且车轮和挡泥板之间塞了不少积雪，给车辆前行增加了不少阻力。我心里那个着急无法形容……害怕耽误了行程，不能按时把人送到，耽误人家参加婚礼……
我的心思这位顾客猜到了，他对我说："师傅不急，安全第一，万一赶不回去也没什么，我到家给他们解释”……"好吧，我尽力而为"！我边说边小心翼翼开着车子，冒着狂风暴雪艰难前行。车辆好像不听话的牲口，故意调皮捣蛋，一会滑到路左，一会又滑到路右。我们在车里提心掉胆，生怕车子掉到水渠里上不来。对了，我把防滑链带上，又一想不行，还没有带防滑链，车轮里塞满了积雪。要是带上防滑链那阻力就更大了，我一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刚走了一处稍平坦的路段，车子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调头。我的妈呀！前轮再差一丁点就掉到水渠里，小孩吓的吱哇一声用双手遮住眼睛……那位顾客的太太吓的脸色煞白……我没有踩刹车，赶紧抢档、拉手刹，把车停稳然后下车看了看。再上车把车慢慢调头，然后艰难前行……
这时前面有一辆黑色小汽车掉到排水沟里，司机穿着单薄的衣服，冷的瑟瑟发抖……很可怜的站在路边拦住我们，让我给他们帮忙。看到他们几个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软了。把车靠边停稳后，下车到处找石头。可是急的团团转，想把石头放在后轮防止车子后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冻僵发痛的手，从山根下刨出一块石头，把石头放在后轮下。我们车上三人，他们车上四人，用千斤顶把车轮顶起垫上土和石头……再用人推肩扛，才把车从水渠里抬上来。小车司机感谢万分，取出香烟一边散烟，一边说了好多感激的话，这才上路。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爬上山顶，记得好像是黑风口什么的……来到秦岭山顶，把车停好，清理了塞在车轮和挡泥板里的积雪，然后又戴好防滑链，这才慢慢下山……下山比上山更难更可怕，不能踩刹车，低速挡加点油，始终让车轮转圈，不然横滑……前面白茫茫一片，风刮雪绞视线不好，而且行驶中还要与前车保植一定距离，不然万一撞到人家车屁股上，那可不是弄着玩的……
到四川印象最深的还是九七年夏天，那时街上三箱夏利很少，桑塔纳车更少。所以我的车停在街上相应生意能好点……有天上午曹东来来到我车前说："老李你也跑出租"？"是的你有事吗”？"我想去一趟四川”，行！几时去？就现在，去四川干什么？暂时保密。什么事神神秘秘……行！和他同行还有俩人，一个叫李红卫，一个姓郑，我们四人一块入川。第一次去四川还蛮兴奋的，那时阳历七月份正是盛夏，我们一路向南也是翻越秦岭……
这夏季的秦岭山，气势恢宏，一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毛毛雨飘洒在蓊郁的花草树木上，更显葱绿和鲜艳……夏季要比现在好跑的多了。那时去四川高速路很少，而且车里没有空调。我们把窗户打开，热风吹的人头昏脑胀，摇起玻璃那更不可能。我心想四川是天府之国，刘备、诸葛亮在巴蜀成都建都，四川可能川多山少……
翻越秦岭进入四川肯定是一马平川，谁知道翻越秦岭后，山连山沟连沟……汽车在曲里拐弯的国道慢慢爬到山顶，再从盘山公路转着圈跑到山底下，又从山底再转圈往山顶爬去……没完没了。我的妈爷几时能跑出大山，好像我这辈子都在上山下山……
当我们跑着跑着，突然前面堵车了，怎么回事？前面一个司机说：前方正在修路过不去，我们只好停在路边。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个工作服铺在路边，倒头呼呼大睡。不知过了多久，东来把我叫起来说："老李前面路早都修好了，我们看你太疲劳了，没敢叫你，现在天不早了，路上的车都跑光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我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又开车上路……
进入四川天蓝的可爱，山绿的醉人，半山腰一潭潭清水能照见人影，一层层稻田，一片片一堆堆竹林，山青水秀，山村里鸡鸣狗叫，水牛、农夫、村童……村村两层小楼，一付付美丽画卷，似梦似幻仿佛进入仙境……
而且四川男女老幼出门身上都背个大竹篓，四川人的勤劳勇敢，是我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小时候不知是在《水浒传》还是《随唐演义》里看到这么一句话"山东的响马、四川的贼”，来到四川接触了好多四川人。才知道小说里的东西并不可信。
四川人不但勤劳勇敢，而且热情好客，非常讲义气，那里环境艰苦，那里条件最差，那里就有四川人……比如店头小煤矿，井下多半都是四川工人，全国修高层建筑，架最长最高的桥梁，都离不开可爱的四川人……而且四川的美食麻辣汤，川菜更是一绝。
这次来四川印象就更深了……还好，翻过秦岭也没有再下雪，天也黑了我们进了一个小镇在街上吃了点饭，然后休息……天蒙蒙亮我们就起床，吃点饭又没完没了的翻山越岭。青山隐隐迢迢，苍翠广日持久，经霜犹茂的松柏，依然咬定青山不放松，坚定挺拔翠色欲流，瓦兰瓦兰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
九七年进四川，四川大部分住的都是瓦楼草房，路况也差，我们在山路上发现两个成十岁的小女孩身背大竹篓，篓里装着几十斤重的玉米棒子，在公路边上行走。进入小镇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背着大竹篓赶集……
这次进川一切都变样了，公路又宽又平，靠山根底楼房成片成排，半山腰上的楼房也换然一新，这位四川老乡说，改革开放后四川人在全国各地打工，然后把钱带回家，大修大盖，所以家家都住上了窗明几净的小洋楼……
当车行到一个半山腰，一边是高山峻岭，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沟，而且紧靠沟沿又修有楼房，我心想常年住在沟沿上不害怕吗？万一地震什么的……
达州到云阳之间，忘记什么地名，到那里要过一坐大桥，而且桥比黄陵去延安过的高架桥还高，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站在桥上往下看头晕目眩，一江春水向东流……
到云阳后，他们把我领进一个小饭馆里吃鸭子火锅，他说："李师、这家小饭馆在我们当地可有名气，鸭子火锅更是当地一绝，色香味美”……我们边吃边聊，他说："吃过饭再走几十里小路，就到我们镇子里了，下了车我们还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到家，回去就你一个人，路上跑慢点，这里山高黄帝远，一路注意安全”。我把他们送到一个小镇子里原路返回……
九七年来四川可不一样，那时天特别热，我们住在开县宾馆里，我准备去开县街上逛逛，刚一出门，烘的一下，好像掉进火炉里，热的要死头昏眼花。硬着头皮来到大街上，奇怪当地人好像习惯了，满大街做生意的，卖小吃的人来人往。我转了一会赶紧打道回府。
东来说："走！咱们去前进乡走一趟”！四川的天说来也怪，头顶上只要有云就下雨，刚走不多远狂风大作，黄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而来……火辣辣的天马上凉爽多了，不一会雨过天停，天又像蒸茏一样又热又闷……来到前进乡他们找人说事。我在外等着，好大一会他们几个出来说走到乡下去一趟，我很好奇……但是，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不问……我们在乡下又找到一个人，然后才返回陕西。
这次就我一个人回去好无聊好寂寞！心想路上能遇到一个陕西老乡该多好……想什么就来什么，我这个人你还别说，心想事成……当车出了云阳地界，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心想这正月天白天短、夜晩长，再跑一会，九十点找个宾馆吃饭休息。
当车过收费站时，一辆大巴车司机喊到！师傅过了收费站靠边停车，我有话要说，我想千里迢迢我在异地它乡没有熟人，他为什么让我靠边停车？百思而不得其解。只得靠边停车，班车停下后，班车司机领来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他说："师傅我看你车牌号是陕西延安的。这样吧，我是四川跑西安的长途客车司机，因车辆出了故障，我明天要修车，再者陕西就他俩个西安顾客，我专送他俩……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让他们撘我的便车回西安是吗？对不起我是出租车，一个瘦高个说："师傅我们不白坐你的车，你看这出了远门由事不由人。人常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顺路捎带上我俩，多少钱说个价，这一路吃饭住店我俩包了”……
班车司机说："你们商量我还要赶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跑了。我就犯了难，不拉吧一来挣不到钱，二来更重要的是，把人家仍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拉上吧，坏人脸上没写字，万一他们不给钱……而且是长途。这巴蜀之地山大沟深，他俩比我年轻，一路上他们要不安好心……
想到这我说："你俩到陕西那里”？另一个胖点矮个赶紧说："师傅你把我们捎到西安就行"。那个瘦高个赶紧说："这里到西安要多钱”？你俩给四百元吧！"三百伍行不？另外吃住我俩全包”。我牙一咬说上车……跑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小镇，登记了一个三人间小房子，吃了饭就休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人心隔肚皮，万一到路上，走到无人的地方，他俩起了歹心可啥办？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迷迷糊糊夜半三更，我真想起床开车一走了之。又一想，我这个人一生最讲义气和誠信。继然答应人家，不能因为猜忌、怀疑就把人家扔下自己跑了。宁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别人短我千万，我不欠人一文。再说明天上路，边跑边试探他俩，看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要知后事且听下会分解。
陕西省黄陵县
作者李明芳
二O二O年七月九日
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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