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之间的故事,没有绵亘蜿蜒,没有回环曲折,没有跌宕起伏,只有只言片语,如昙花闪现,如流星划过,如空中飞过的鸟儿,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身影……
他们之间的故事,萧然来说,更多的,是一种青葱岁月,心灵孤旅。
第一节: 第一次知道杨雪的名字
第二节: 萧然觉得杨雪像兢兢业业的陆大夫
第三节: 杨雪第一次喊萧然的名字
第四节: 经常相视一笑,默契?缘分?
第五节: 第一次相对较长的谈话
第六节: 第一次给杨雪写信、寄信
第七节: 收到杨雪的信后的状态
第八节: 杨雪的来信内容
第九节: 周末,萧然进城买书后的惬意
第十节: 送书
第十一节:杨雪退书
第十二节:萧然去邮局寄书
第十三节:像一幕短暂的话剧,落幕了
第十四节:中午,任贤齐的歌再次响起
三毛曾说:“人生岁月匆匆,在平静中能寻回几丝欢乐,半段回忆,也是可以调遣你半生的了。”
青涩的青春,萌动的年龄,这是一个初秋故事。
故事发生在1997年秋期的一所师范校园,那时中午和下午的吃饭时间,校园内的每个角落,几乎处处回荡着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
“往前一步是黄昏
退后一步是人生
风不平 浪不静 心还不安稳
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我等的船还不来
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寂寞默默沉默沉入海
未来不再我还在
如果潮去心也去
如果潮来你还不来
浮浮沉沉 往事浮上来
回忆回来 你已不在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
茫茫人海 狂风暴雨
一波还来不及
一波早就过去
一生一世 如梦初醒
深深太平洋底 深深伤心 ”
这即将开始的故事里,没有歌声中的“浮浮沉沉”,没有歌声中的“狂风暴雨”,没有跌宕起伏,没有悬念回环,如平静的湖面掠过的一缕微风,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湖面的微痕,如一点点初秋的风、初秋的雨、初秋的太阳所抹过的印痕……
(一)
萧然和杨雪是95年9月进入滨江师范学校学习,他们来自不同的区县,萧然在九五级一班,杨雪在九五级二班。
师范学校,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教育体制的产物。那时候的乡村学子,成绩优秀的,初中毕业时趋向选择考取中师、中专,因为这样可以早些出来工作,可以有一份铁饭碗,对于农家孩子来说,这是跳出农门、离开祖辈那肩挑背磨的苦难生活的唯一途径。
萧然来自滨江县的农村,解放后的40多年间,他是他们队上通过考学第一个即将拥有国家正式工作的人,也是他们队上即将获得铁饭碗的第一人。杨雪来自白云县的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家的女儿。到滨江师范的第一天,是杨雪第一次远离家乡、第一次远离含辛茹苦的父母。
都是来自农村,农村儿女早当家,所以他们各自都比较求上进。由于表现积极,师范二年级时,他们都在各自班上担任班长一职。
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呢?说不清楚,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知缘何开始,其结局也是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或变得越66来越清晰,或变得越来越模糊。
如果必须要找一个认识的牵强附会理由,大概因为同是担任班长的缘故,学校学生处每学期都会召集各班班长开会,他们有时会碰面,不知从何时起,当他们在校园中偶尔碰面的时候,相互都会友好地点一下头。
在萧然最初的记忆中,杨雪留给他的印象,都只是朦朦胧胧的轮廓,他甚至不知道杨雪的名字。他知道她的一名字,缘于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
萧然喜欢体育锻炼。每天晚上9点,晚自习下课后,他都要到操场上跑步。他喜欢这样的锻炼氛围,一天的学习结束了,在操场上活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他感到身心轻松。微弱昏黄的路灯下,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散步或跑步,光线太暗,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喜欢这样的身心锻炼方式,同时也可以缓解一天学习后的疲倦,彻底放松自己。
跑完步,例行的下一步运动就是单双杠锻炼。单双杠区域旁边,是校园操场外围的步道。综合楼外那浑黄的路灯灯光,照在这片单双杠区域内,所有的人,背光后只见其轮廓,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萧然旁边路过。“杨雪,等一下,你的书忘带了”,有同学在这个身影后边追上来喊道。身影回过头,回头那一瞬间,迎着微弱的灯光,“这不是二班的班长吗?原来她叫杨雪”,萧然心里微微一怔,他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
(二)
时间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中慢慢流去。
转眼间,即将迎来师范三年级的学习生活。师范的学习生活已经快过去大半,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班上有好多同学都报名参加了专科的自学考试,为将来能有一个更高的文凭,有利于今后找到更适合的工作。
萧然报了汉语言文学的专科自学考试,《现代文学作品选 》中有一部小说《人到中年》。当他读过这篇小说后,女主人公陆文婷大夫那公而忘私的精神,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工作作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实中似乎就有这样的人存在,“噢,对了,二班的班长杨雪,就是这样的人”。不知为何,萧然心中突然就蹦出了这样的想法。
杨雪性格开朗,班务工作勤奋踏实,三年级开始,又同时在学校学生会担任干部。标准的学生头,快节奏走路,给人一种干脆精练的感觉。萧然也曾多次看见,班级卫生大扫除,楼上没水,杨雪就提着水桶到底楼去提水。这种活,一般来讲都是男生的事情,但对杨雪来说,这却成了平常事。
萧然再次读《人到中年》时,他的感觉就显得愈强烈。杨雪在学习生活中的表现,尤其是杨雪劳动提水的一幕,他更加觉得杨雪就是陆文婷大夫的化身。
萧然性格有些内向,也许不适合当班长,但他对班级的事务,也总是尽心尽力去完成,努力做好。生活在社会中,社会又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人是不能脱离社会活动环境而独立存在的。人要发展,需要不断与人交往,努力锻炼自己,去适应这个变化的时代。这对萧然来说,这即是班级工作的需要,长远看,也是为了今后成长与工作的需要。
萧然认识到自己的性格有弱势一面,他告诫自己要学会改变,要学会积极、主动、热情地与人交往,不能就这么顺其自然。可他老是不敢打破常规,开会或者偶尔见面的机会多了,他知道其中某些同学的姓名,有时为了工作需要还偶尔交谈几句,彼此都有了印象。但在非工作的场合碰面时,他想打招呼却没勇气,尤其是面对女生的时候,他更显得有些局促,或低头,或望望天天、看看树。他有时想:我这一堂堂男子汉,自己身上怎么有这样懦弱与胆怯的表现呢?
(三)
从根本不认识到相互能感觉到彼此朦朦胧胧的存在,以至于到见面时互相打个招呼,需要一个过程。一年的时间,够了吧!
那是二年级快要期末结束的时候,萧然坐在临窗的阶梯教室准备上微机理论课,他突然发现杨雪出现在窗外,他望过去时,突然发现杨雪也在看他。四目相对,萧然的内心突然有微微的悸动。
“萧然,麻烦你帮我看看你们班级的袁丽和杨自兵两位同学在不?让他们马上到教学楼的团委办公室集合。”她的目光带满是希望和真诚,语气有些急促。
萧然环顾四周,目光搜寻所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她要找的人。他转头看看窗外,抱歉地朝她笑了笑,摆了摆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焦急,还是微笑了一下:“谢谢你!”
萧然觉得内心有些激动,可以说有些感动,因为杨雪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想,在杨雪的心里,当看着他这个人时,现在至少能与他自己的名字联系起来,他觉得挺欣慰、高兴、快乐。不管自己的存在对他人有无影响,但别人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幸福与满足吧。尤其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萧然知道了杨雪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语言的触碰,虽说太短,但他们已知道相互的姓名,这值得萧然怀念,也许,也值得杨雪记忆吧
(四)
转眼间,师范三年级的学习生活开始了。
新学期开始了,说来也凑巧,也许,在萧然看来这是一种缘份的契机。开学第一天,进校门不远他就碰见了杨雪。
杨雪向他微微一笑,她用一种英语里见面时惯用的招呼语“HI”给他打招呼,同时挥挥手向他示意。
萧然朝她也微微点了一下头,略带腼腆地说了句“你好!”。
在萧然的印象里,杨雪干练精神,带有很强的事业心。而此时给他的印象,倒显得有些文静,竟还有有那么一点点羞涩。开学这周,他们几乎每天都碰面,但每次除了彼此笑一下和同样的语气打招呼,其他就没谈过什么话题了。
这种一面之缘,仅限于打打招呼,如果没有机会彼此较为深入地交往,这种一面之缘,终归会归于平静。
不经意的碰面,杨雪老是比萧然先打招呼。有时,萧然似乎还未回过神来。有一次,他正在街上的理发店等着理发,偶尔向外看时正与她目光相触,那一瞬间她就打招呼了。他怔了一下,似乎还未反映过来,应该怎样应付
萧然觉得杨雪的笑容,是那么美、笑得那么甜,短短的见面语似乎意味深长。他想他们似乎有缘,相互都保持着一种默契,用语言似乎表达不出来。他想缘份是很珍贵的,默然视之或熟视无睹,都是一种对情感的戏弄、不负责任。他记得他小学时的一位班主任曾给他们说过这样一句话:“那么能在同一个班学习,这是缘份,是值得每一位同学珍惜的。”萧然想他和杨雪之间的那份默契,应该更深刻一些,他想把这份缘份,梳理得更清晰一些,甚至可以直接用目光看到,用心灵感觉到。
他想他们之间确实存着一份默契、友缘,他头脑中虽然满是憧憬和期待,但他否认这是一种情缘,而是一种友缘。
(五)
教师节到了,在工作上他们合作过一次。由于两班相邻,教他们的语文、数学老师都是同一个老师。他们初步商量给科任老师送点礼物什么的,由于事先没有决定送什么,大家到了街上再做决定。
萧然心里有几分喜悦,虽然两班都有班委代表,但其中有杨雪,而且相对来说,他们的接触时间比以前碰面那几秒钟长多了。他们虽然不怎么搭话,但他心里却感到很满足。
回校的路上,萧然略有不好意思地问杨雪:
“你是哪个县的?”
“白云县!”
她欲想问他一点什么,但是被别的同学的话题转移了。不过她的表情中似乎还没有忘记心中想说的话,进了校园快分路时,她补充似地说:“萧然,你呢?哪县?”
“滨江县的!”
“哦,你们滨江县的成绩很好哈。”她又这么说了一句,似乎是在做恳定式的结论,但更多的是需要对方回答。
“一般吧”,萧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答法是谦虚还是自豪,但他立刻有觉得这种答法不怎么妥帖,他想应该这样说:“那只是代表他们吧,并不代表我啊。”萧然想,杨雪这谦虚的说法是需要一个谦虚的回答,也许这样才合适。他想接着“一般”继续往下说,似乎又有一些矛盾,路也到了杨雪女生寝室的分叉路口了。他笑笑,谈话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六)
萧然没有没有多少知心朋友,异性朋友几乎没有。宁静的时候,头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于杨雪的一幕幕:大扫除时提水上楼;阶梯教室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第一次知道杨雪知道他的名字;开学时在校门口碰面的会意的微笑;偶尔碰面时杨雪阳光善意的笑脸;教师节前大家一起上街为老师购买礼物……
匆匆的一幕幕,像展示幻灯片似的掠过萧然的脑海,模糊而清晰,清晰而模糊。内心,却像平静的湖面,微风吹过后留下一层层涟漪。
“我们之间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吗?有成为要好的朋友的可能吗?”有时看着杨雪的背景,萧然的心中涌出这样的想法,自然、激动。
萧然很想与杨雪有交往,不局限于班级工作上的交往或偶尔见面那招呼式的交往。他想他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好朋友或知己式一样的朋友。
可与杨雪之间,除了自然碰面之外,似乎没有见面的可能啊。萧然有时也相信唯心论,相信缘份,相互从不认识到成为好朋友,这是一种心电感应、相互默契的结果,可能也是一种历经岁月洗涤、水到渠成的缘份吧。
水到渠成是一种缘分,但静候等待、坐享其成却是一种缘分的被动状态。萧然想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想让杨雪知道他真实的内心想法。
晚上,萧然等室友们睡着了,他才静静地点燃蜡烛,铺开前几天在文具店买好的信纸,把他这些天来内心的想法,慢慢流泄于信纸之上,内心也渐渐舒展开来。一时间,萧然感觉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可不知从如何说起好。从杨雪的工作态度,谈到对她的初步的印象;从她平时劳动的表现,谈到她率先垂范的品行,也自然地把她与《人到中年》中的女主公陆文婷联系了起来,说她具备了陆文婷身上那优秀的品格。他简要地说了一下这两年多师范生活的感悟与收获,也说了了今后的打算。他想向杨雪请教一下班级工作的经验,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杨雪的工作比他出色。最后,他说希望杨雪能和他成为可以互相鼓励与互相帮助的好朋友。
信写完,已经深夜一点多,蜡烛,也快燃尽了最后一滴泪。大地正在沉睡,夜,显得这样深沉。可萧然的内心,此时却是忐忑不安与激动兴奋相交织,睡意全无。
他把信折叠好,装入信封,然后用胶水封好,压在枕头下。信怎么交出去呢?他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是不是等待机会亲自交给杨雪呢?或者,创造个机会交给她呢?可如何去等机会或创造机会呢?在她下课路过操场时?万一杨雪不是一个人,那岂不很尴尬?”萧然想想,否决了这样的方式。托班上的同学转交给杨雪吧,又担心被同学们嘲笑或误解。他反复想,最后决定去邮局寄,他会意地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好。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分,萧然带着信去了邮局,写好了她的详细地址,可寄信人的地址如何写呢?他想了一下,写了“滨江师范”字样,然后把信规范地投入了邮箱。
投信后,萧然才蓦然地发现这个邮箱有些破旧,邮局内还有一个崭新的信箱。他担心这个信箱会不会已经做废了,又进去询问了邮局工作人员,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萧然才满意地离开邮局。
(七)
在邮局寄了信之后,萧然的内心就变得与平时不一样了,每天似乎都在期待,觉得这时间怎么变得慢起来了。
寄信那天是星期五的中午,接下来是双休日。“邮局会不会周末休息呢?我的信会被投递出去吗?”萧然的内心闪过一丝隐忧。
星斯一到了,课间的时候,萧然在教室里坐着看书。真的能静下心来看书吗?他的心里,却在急切地期待着去开信箱的同学在第三节课上课前回到教室。
“萧然,你的信。”他好期待取信回来的同学这样给他打招呼。
取信的同学回来了,分发了信件,最后一封信,却不是他的。萧然有些焦躁不安:“是不是还没有收到呢?”“是不是不想回信呢?”
晚上的时候,晚自习下课休息,萧然正在做作业。
“萧然,外面有人找!”坐在后排的袁丽大声喴他。
萧然走出教室,一位同学递给他一封信。“萧然,你好,这是我们班的杨雪让我交给你的信。”萧然不知道这个同学的名字,但他知道这同学是杨雪班上的,面熟,虽然喊不出名字。此时,萧然内心,涌起的好像满是期待实现后的喜悦之情,就像读师范前,收到师范录取通知书一样的激动与兴奋。
今晚的晚自习,对萧然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晚自习。他没有想到,杨雪会用这样的方式回信,甚至,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回了信。
他没有拆信,他想把这种收信的喜悦,待一个人时再静静地去慢慢解读,慢慢品味。
今晚的晚自习,第一节课、第二节课、第三节课,萧然第一次觉得晚自习是这样漫长。
第三节晚自习到底是下课了,萧然携带着杨雪给他的信,第一个回到寝室,把信压在枕头下的垫絮下,然后迅速换好运动服和鞋子,跑向操场。400米一圈的跑道,他跑了5圈、10圈,今晚,萧然觉得步子是那样轻松,那样飘逸自然。
回到寝室,萧然快速洗簌完毕。每天熄灯后,室友们都要高谈阔论一番,今晚,萧然希望这惯例的活动早点结束。
(八)
在室友们的喧嚣声中,萧然经历着一种时间的漫长等待,一种幸福地内心煎熬。
深沉的夜,终于在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来临了。
萧然悄悄地从枕头下方的垫絮中把信拿了出来,借助床头窗外斜射的微弱昏黄的路灯与天空流泻下的月光,开始品读杨雪的回信:
萧然同学:
你好!收到你的来信时,确实令我大吃一惊。一看陌生而优美的字迹,更加令我茫茫然。不过看完信之后,方知是你,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才顿觉消失。
首先我该向你说声抱歉!因为我没有立即回信,也许是因为这两天比较忙的缘故吧。你的来信,我是昨天收到的,今天才回信,望你原谅!另外,非常感谢你,同时又非常惭愧,我远没有你所说的那样优秀,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因为我们没有交往,彼此根本就不了解,所以,你说的一切,我觉得太夸张了,我那有那么好呢?我们都是班委,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本质工作,是我应尽的职责,而我,做的一点都不够好,与你相比,真的觉得有些惭愧。另外,作为班委,很多的时候,我们更应该以身作则,是吗?当然,这些你都比我做得好。
说起我嘛,简直就有些虚度时光,我总觉得自己那么无奈。进入师范已经两年多了,至今一无所获,真是荒废了青春啊。现在的我,想把音乐和微机学好,现在起步,不知为时晚否?
做人呢,应该有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奋斗目标,对于基础较差的我,不知能否克服惰性,好好学习了?
关于做班委的经验吗?我觉得范仲淹有一句话说得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把它改成这样一句话,作为自己的班务工作心得“先班级之忧而忧,后班级之乐而乐。”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名称职出色的班委。
祝
心想事成!
杨雪
1997.10
她在信中没有提到他们是否能成为朋友。
读完杨雪的信,萧然心中有一丝惆怅,甚至瞬间有颓然的感觉,袭上心头……
(九)
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微妙情愫,有时会不会陷入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对萧然来说,他和杨雪之间的一种美好的、相识的缘分,会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吗?或许,这是一个开始,起点之后的过程需要彼此间的一默契。
这种默契,是需要缘分的。
萧然最近看了一本书,那是一本散文集,叫《秋天的童话》,千丝万缕的情怀,其间点缀着淡淡的忧伤。这种情结,似乎是当下萧然内心的一种状态。隽永清新的笔调,诗化的语言,一幕幕灵动的画面,也是萧然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他想送一本给杨雪。
师范的学习生活,周一到周五学习都比较紧张。师范的学习生活,不同于初中时候的主要科目学习,师范从文科到理科,从课堂内到课堂外的科目(实验操作,体育课等),都要纳入考核,没达标就要补考,学校每期开学会公布补考名单。如果不幸名单上补考榜了,面子上就有那么一点尴尬,所以周一到周五学习都比较紧张,晚上要上晚自习,就寝后还有查岗。所以到了周末,一周紧张的学习生活结束,大家此时就会觉得比较轻松。
终于等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又一个轻松自在的周末开始了。去书店租小说猛看的,去商店购买大袋零售海吃的,去电影院或录像厅看电影或看录像的,甚至去游戏室打币到深夜或凌晨的。规律的生活,放开后就成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也许,这也是对一周学习生活的解脱吧。
萧然也喜欢看电影,喜欢电影院的那种柔和的灯光,喜欢跟随电影里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心理路程或故事情节展开无限的遐想,甚至空想。当然,这个周末,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做,送一本书给杨雪。
从学校到城区的新华书店,正值下班的高峰,车内拥挤,停停顿顿、摇摇晃晃。在新华书店选好书,回程的路上,当公共汽车穿过文星河大桥的时候,车窗处的万家灯火,如星辰般点缀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这个城市看起来好温馨,除了偶尔汽笛的喧嚣声,他突然想给这个城市的夜取个名字,叫“温柔的夜。”
回程,在纸厂站下车,赶到纸厂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演十多分钟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电影票,座位已经被占,他找个了靠后的空座位坐下,心里觉得一阵踏实与轻松。
电影里放着由张曼玉和黎明主演的影片——《甜蜜蜜》,有辛酸有眼泪,有感动有温暖,是分分合合的爱情,是离奇曲折的人生。邓丽君深情的歌曲《甜蜜蜜》,从开头到影片结尾,传递着淡淡的忧伤,像一缕缕轻风,飘荡在电影院,萦绕在萧然的心际。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在曾经,在哪里,你的笑容,曾是这样熟透!
(十)
买好了书,萧然想找处机会送给杨雪。
偶尔,萧然在六楼寝室外的过道上,目送操场外的杨雪与一两个同学早早去了教室,想下楼却又没那迈出脚步追上去的勇气。
他心里咯噔,又回到了当初准备怎样给她寄信时那种矛盾心情:把杨雪叫到教室外直接送给她吧,可她缺乏勇气。想让同学转送给她吧,好像也有所顾虑。
天空下起了深秋时节的雨,如丝,带着初冬的寒意。
萧然站在寝室的窗外,不远处的池塘有一池的莲叶,虽是深秋,依然呈现深深的碧绿色。突然间,他觉得杨雪的气质与这莲叶有些相似,他把书翻开,在第一页的空白处写了一首自创的诗:
“层层莲叶
因绿相扶更显风致
宛如一道凝碧的波痕
亭亭玉立于水间
掩映着水纹的羞涩
牵动秋天的情
睁开深秋的眼
把曾经令人深邃的绿
编织成一段采莲人金色的希望
水的羞涩
于秋的深处
悄然隐退”
萧然写好后,想了又想,又在下方补充了一句:
“愿这本书能在你的学习工作之余给你带来些许轻松。”
连续几天中午,萧然快速吃了中午饭就上教室,他知道她一贯中午到教室挺早。
又是一个星期五,中午,他终于等到机会了。
他远远看见杨雪朝教学楼走来了,他把已用报纸包好的书,准备给她。杨雪刚到教室后门外,萧然叫住了她:
“杨雪,你能等一下吗?”他心情有些紧张。
杨雪怔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萧然返身刚从教室把书拿出来,他看见杨雪正在与她班上的几个同学正在谈论着什么。
他刚才鼓足的勇气,又在这样的场合和氛围中崩溃了,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此时他已走出了教室后门,杨雪已经发现了他,怎么办呢?送出去又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在场。
萧然不想走过去,“那叫人家等什么呢?”他心里在嘀咕。
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接着他们的话题敷衍了几句,就退却了。
萧然真恨自己太怯弱,为什么连那么一点送书的勇气都没有呢!
“那让她等什么呢?”他思索着,内心很矛盾。
“是该有些勇气的时候了!”他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下午第一节课前,萧然鼓足勇气让杨雪班上的一位同学将书转交给了她。
书送出去了,萧然在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多天来的负担,感觉就像一块沉重的铅石被卸掉了,他感觉自己顿时好受了许多。
(十一)
“萧然,你的书,杨雪说很遗憾,她不能要你的书。”下午第二节课下课,萧然刚走出教室,中午替他送书的同学叫住了他。
那位同学把书递给了萧然。
萧然很尴尬地接过书,他觉得自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上有种灼伤的痛。
萧然心里猛地一沉,希望破碎了!
那份默契破碎了!
那份友缘破碎了!
萧然默默地拿着书,颓然地坐在座位上。书的第一页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有杨雪的两行字:
“谢谢你的礼物,但我不能接受,非常感谢,但也非常遗憾!”
接下来的双休日,萧然觉得一种悠悠的漫长感 ,他心中涌起一种无言的伤感。
(十二)
萧然曾经所渴望的一份友缘,如今却如刚破土而出的幼苗遭遇一阵狂风暴雨的洗礼。
渴望的一份友缘,如今却如刚破土而出的幼苗遭遇一阵狂风暴雨的洗礼,没了生机,没了气息。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为何还要谈笑风生
故作镇静
只是竭力想掩饰内心的孤助和无力
得一丝宁静
外表的包装与内心的灵性
猛烈撞击
曾经那么驻足心间、那么渴望的温馨
却被冰冷在这深秋时节的雨季里
为何还要退还呢
生活中微微泛起的波澜
那怕如流星快速划过
我在心中,也曾看到了光的痕迹”
萧然在一张卡片上,写了这样一首诗,夹在杨雪退还的书内,去了邮局。他向工作人员要了一张牛皮纸,把书包装好,写上了杨雪班级的具体地址,递交给了邮递员。
邮递员扫视了一下封面,只见收件人地址,没有寄件者地址,面露愠色:“为担心遗失,把你的姓名和地址写好!”
“可不可以不写呢?”萧然略微迟疑了一下。
“不写不寄!”邮递员干净利索,直截了当。
萧然再次从柜台拿过笔,写得有些迟钝,心中有话,欲说还休。这本书,不知杨雪是否能收到?收到后杨雪会有怎样的想法,萧然似乎已经想象不到了。
(十三)
当事物发展的来龙去脉一清而楚之时,物像也就失去了那朦朦胧胧的意像美。
多梦的青春,多梦的年龄,多了一份憧憬,也多了一份忧郁的目光,多一份忧郁的内心世界。
萧然知道,他与杨雪的最初的那份真诚,已经有了隔离。他抄过作家罗兰的一段话:
“佛家认为,人与人的聚散离合都是缘分。有些人和我们缘分浅,仅一面之缘,如浮萍在水面上做的偶然相聚。有些人和我们缘分深,可以成知交,成腻友。一切人间的聚散离合,固然少不了人为的力量,但更能左右我们的,还是那看不见的缘分二字。这不是迷信,而是冥冥之中,许许多多因素促成的一些定数。”
萧然觉得,他与杨雪之间的那种缘分,用罗兰的这种解释最恰当不过。
他和杨雪之间的往事,就像一幕短暂的话剧,也像一段萧然的心理路程。但这种经历使他难忘,在这短暂心路的心路历程中,欣慰、期待、焦急、彷徨、失落此起彼伏,在这有限的时间和有限的空间里,演绎得如此剧烈。
(十四)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星期一中午,校园广播的午饭进行曲又准时响起来了,任贤齐的歌极具穿透力:
“你总是心太软 心太软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相爱总是简单 相处太难
不是你的 就别再勉强
……
喔 算了吧 就这样忘了吧
该放就放 再想也没有用
傻傻等待 他也不会回来
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
初冬的阳光,温暖地倾洒在校园的操场上。远处,高大的卢云山,在坐落于山脚下纸厂飘过的尘烟里,在文星河升起的薄霭的笼罩里,只见粗犷的轮廓。随风而来的空气里,夹杂着纸厂飘来的或浓或淡的一种刺鼻的怪味。
萧然仰望天空,有所怅然,他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
“天空,
没有翅膀的痕迹,
我曾经真的飞过吗?”
“我曾经真的飞过吗?”萧然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天空没有了翅膀,从此不再有痕迹,”他告诉自己,有所顿悟地朝着操场下方的学校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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