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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母亲,极富韧性和善良,孱弱的身体蕴含的如水的母爱,用她浓浓的柔情,始终温暖着一家老小。她似乎总在无奈与满足中游走,留给我的印象,更多的是为了活着,在底层拼命的挣扎,以至于艰辛成了她特别明显的人生标签。
母亲的脚步总能趟过生活的无奈,伴随的满足一直滋润着成长的希望。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极其的鲜活和刻骨铭心。一切溢美之辞用在这里,似乎都有些轻浮,其人格与精神浓缩在一起,也只有伟大了。
吴家有女初长成(一)
1930年4月的兰州,春意盎然,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农村,开始忙活了起来。
在距兰州城西20余公里刘家堡的一个村子,桃花、梨花在绿叶的映衬下, 及其的鲜艳姣美。 花下的地里,家家户户忙活着,翻着地,施着肥,细心的侍弄着。
村子不大,有百十来户人家,大部分吴姓,叫吴家庄。一色的土坯房,没有一家格外的特别。房前土夯的围墙一脚就能跨过,里面泛绿的果树和蔬菜点缀了稍显单调的土黄,显得有些生机。
不多的地就在村子边上,将村庄围了起来。村民们抬脚就到了地里,非常的方便农活。地里种着各色的疏菜,到了收获的季节,和地里的瓜果一起卖给城里,日子就这样重复着。人们早已习惯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看上去有种自然的宁静,显得十分的和谐。
26日这天,和往常一样,地里一样的忙。村里威望比较高的姥爷家却忙的不亦乐乎,人进人出。不久,从姥姥的房里传出新生婴儿的啼哭,姥姥的第三个闺女降临了,取名吴玉兰。
这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的娘家和庄子上的吴姓有N代的血缘,算是庄上的大户,听讲庄子上有啥事都要请姥爷出面协调。记事起我没见过姥爷,那时庄子上大事小情一般请舅舅出面,主持公道,协调家长里短的事。
母亲有7个姊妹,她排行老五。那时的农村,都没有学上,男子只要很会侍弄庄家,就算庄子上的能人;女子嫁个好人家,就是最好的归宿。母亲姊妹们中,小舅舅10岁时赶上兰州解放,参加了政府组织的学习班,算是文化人,其他的都不识字。没有文化的舅舅们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兰州,在家里侍弄农活。母亲和姨姨们早早的出嫁,离开了生养她们的村庄。
母亲年少时,和她的姐姐一样,被姥姥给裹了小脚。
当时,裹脚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母爱,为了让女儿找到最好的婆家,最心疼自己的男人,姥姥必须让女儿经历自己年轻时同样的痛苦,裹出‘唯美’的小脚。
这是一个自宋以来中国独有的、畸形审美对女性身心极度摧残的陋习。在描述当时的情景时,母亲这样介绍:先是将脚拇指以外的四趾挝放在脚底,用长长的布条裹紧,等脚定型后,穿上专门为小脚做的“尖头鞋”,白天家人搀扶行走,以活动血液,夜间将裹脚布用线密缝,防止松脱。等上2年,再将趾骨弯曲,用裹脚布捆牢密缝,以后日复一日地加紧束缚,使脚变形,最后只靠趾端的大拇指行走。
裹脚后,母亲基本待在房内,无法出门。白天痛得寸步难行,晚上睡觉双脚蒸热,如炭火烧着一般,只得把双脚伸出被褥之外,往冰冷的墙上来回摩擦取凉。伴随着痛,常常在黑夜里能听到母亲长长的、低低的哭泣。可又无奈,不得不又狠下心,咬咬牙,每一天如炼狱般挺过。
母亲裹脚后的小脚,大概10多厘米长,像大人的手掌一样大,计算下的话应该是22码,也就是童鞋的尺码。现在成年女子鞋码最小的是35码,可以想象,这是一双怎样憋屈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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