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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19岁】许久未见的你

【当我们19岁】许久未见的你

作者: 东嘚儿 | 来源:发表于2020-02-23 22:05 被阅读0次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刚从午睡的梦里醒来。

    我梦见自己还很小,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人站在人行道上,踩着沥青地和白线的交界,没有来来往往的车,但因为红绿灯上显示着红色,就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虽然呆呆地站着似乎更加危险。

    远处似乎也有车灯慢慢悠悠地迫近,可是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梦里的我什么也看不清,甚至什么也没有做,还是傻傻地立着。直到有人突然拽起我的手,拉着我跑到了行道树下,环顾四周时,却又空空荡荡,没有车,更没有人。

    这里,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梦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我好像醒了,又好像没有醒。关于那个下午,我唯一所能清楚记得的,就是我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接到的这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我毫不犹豫地接过,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无意掩盖的不耐烦换来的是长达五秒的沉默,我于是毫不犹豫地挂断,并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但我刚放下手机,它就又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还是那个号码。我几乎竭尽毕生力气,沉住烦躁和不耐,把手机凑到耳边,用极其扭曲的面孔,吐出最轻松平和的语气,礼貌地问了一声:“请问你找谁?”

    又是两三秒的静默。

    当我终于决定在对此人破口大骂然后痛痛快快挂断电话时,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句:

    “我染了艾滋。”

    声音幽幽地,听上去有点瘆人,或者也不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带给人巨大冲击。反正我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尽管现在回想起来,彼时南国正值冬天这个天气因素起到的作用或许更大。

    实话实说,听到这个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以及这件或多或少令人震惊的事,我一下子怔住了,只是在我自己回忆时,觉得格外漫长的呆滞后,非常犹豫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陈……陈景行?”

    “嗯。”

    “你怎么会染上这种病?现在病情怎么样?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你爸妈知道了吗?之后有什么打算啊?”突然接到这电话,我怎么都觉得奇怪,也干脆都说了出来,“我们快要有一年不联系了吧,你……现在还好?”

    “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也一如既往地自动过滤掉棘手的问题。你也不能说他没有回答,但确实也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可惜我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我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想方设法地寻找新的话题,只为了让我们的聊天不陷入尴尬的沉默,现在的我更喜欢识趣地闭嘴,尽管我觉得这种氛围并不舒服。

    五秒,十秒,十五秒,三十秒……沉默持续蔓延,尴尬持续发酵。

    当我已经大概想好了以什么方式结束聊天时,他终于开口了,用一种难得的请求的语气:“有空……可以见个面吗?”

    “为什么要见面?”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要是拒绝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邀请,恐怕我俩这辈子是真的不会再联系了,还是和他约个时间见。

    “晚上九点吧。来我们学校,我带你四处逛逛。”

    “好。”

    我们不约而同地挂断电话,利落、爽快、没有一丝犹疑,似乎谁都不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但整个下午,包括晚上,几乎所有的课,我都不可避免地分神了。是的,至少从接到电话起,到正式见面前,我几乎满脑子都在围着陈景行转。我想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也想知道毫无干系的过去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在这种莫名的慌张与担忧中不断沦陷。我甚至开始神经兮兮地怀疑这一年时间是短是长,是他的生活在这短短时间里就遭遇了巨大的改变?还是这一年足以长到让他去经历很多很多我不曾知道的事?

    于是下课后,我几乎是飞奔着从教学楼赶到了学校大门。然而,明显地,他爽约了。看着手表上的分针时针不可逆转地渐趋90度,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打算打个电话给他,未必要问他在哪儿,反而更想找个蹩脚的理由说自己来不了了。

    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继续蠢蠢地在校门口忍着寒风的鞭打。

    九点二十五,他终于急匆匆跑到我面前,喘着粗气解释道:“抱歉,来晚了。”

    “没事。”意料之中的话了,没有解释,没有原因,但主观上表达了歉意,客观上陈述了事实,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我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但是仍然毫不掩饰疲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摆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他也没办法不留意到,只是他居然也会带些歉意地笑了一下:“最近很忙?看你很累啊。”

    “这不是临近寒假了嘛,忙一点儿也很正常。”我拿期末的忙碌搪塞。他点头,并且一言不发。 我瞥了他一眼,为了掩饰这种明目张胆的窥探,又补上一句:“你找我到底干嘛呀?”

    “不知道。”陈景行难得的显示出一些窘迫,犹豫再三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也许是……突然就想联系你了。”

    我不想刨根问底,或许是因为他藏不住的尴尬,或许是因为我本身也没对这个话题有多少兴趣,所以最后我毅然决然地成为了一名向导:“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我带你好好逛逛,虽然我们学校,诚然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去处。”

    “嗯。”他跟在我后面半步的距离,低着头。

    我带着他在校园里到处拐来拐去,倒是也走了不少的路,路上也尽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你那专业怎么样啊?学习压力大不大?”

    “还好。你呢?”

    “算是跟得上课吧,总不至于挂科。”

    “挺好的。”

    我俩边走边聊,边聊边走,不痛不痒地聊着学业,他对我的“中文”知之甚少,我对他的“管理”一窍不通,但看起来两个人还聊得蛮开心的,甚至不知不觉走到了体育场。

    我们商量着进去坐坐休息。那一阵突然降温,湿气也重,又是夜里九点,体育场基本没什么人了。我俩走到看台上坐下,距离不算疏远,但也不亲密。只是空旷的体育场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环顾四周,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是全然不在意这些的,更是因为再也想不出什么无关痛痒的话题了,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他:“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得了病的?”

    “血检发现有问题,之后就去了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已经确定了?”明知道是废话,我还是忍不住说了。

    “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一点难过,毕竟是曾经很重要的一个人,但又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的悲伤,似乎也不是那么在乎他的存在。他,之于我而言,或许还是作为朋友才更轻松,更踏实。

    他没再说话,只是裹在一件不算厚的毛衣里,止不住地打颤。本来也不高的个头,这么看上去更加单薄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那么一点儿无名火,语气特别恶劣:“看你冻得整个人都在抖,今天就聊到这儿?你先回去,万一身体出事我可抬不动你。”

    他只是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依旧坐在那儿发抖。

    我也不明白这糟糕的情绪从何而来,反正坐那儿不到3分钟就自己站了起来:“今天太冷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他果断地拒绝了我,也站了起来,“我们……有空再聊?”

    “当然当然,等天气好一点儿,我俩可以一起出去玩。”

    我们沿着一条鲜有人过的路去校门,临近灯火处,他突然停了下来,来回望一望空空落落的路,打着颤说道:“我不知道我得病的事儿该告诉谁……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我明白,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他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解释。

    我有些失神地望向陈景行目光里的街灯,突然有点儿难过,“总之,你要自己好好的。”

    “嗯。”他还是点点头,“继续走吧。”

    “送到地铁站?”我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尽可能把他拥在怀里。

    “别,送到校门口就行。”

    我知道自己万万不可能拧过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起到了校门口那儿。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时不时地回头张望,我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他终于不再转身,背影渐行渐远,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有风吹过,我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周遭冰冷的空气,赶回寝室,匆忙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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